顔笙不想再與苗川叙舊,他現在隻想趕緊去和慕容報信,以免冷雲被苗川抓住後連累了慕容。
顔笙對苗川行了一禮,“苗将軍,那在下就不妨礙您的公務了,在下告辭!”
苗川也向顔笙回了一禮,“顔大人慢走!”
顔笙語畢,朝龜鎮行去,苗川在顔笙走後,瞬間變了臉。
苗川雖是武将,但并非武夫,還是有些心眼的。
他并不相信在此偶遇顔笙是個巧合,當然,苗川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萬事小心為上。
苗川命令道:“來人!”
一個士兵走到苗川身旁,苗川吩咐道:“找兩個機靈的人跟着顔笙,若顔笙隻是來此地閑逛倒也罷了,若不是,便即刻來報我。”
士兵對苗川行了一禮,“是!”
語畢,士兵轉身離去。
龜鎮中,沙石鋪路,房屋都由泥土建造,貧窮而落後。但村子裡的人卻熱情誠懇,善良勤勞。
路邊巷口處,微風一起,灰塵遍布。
身着素衣,用紗布蒙住口鼻的慕容對着冷雲筆直的背影問道:“冷雲,你要去哪?”
冷雲本想把慕容交給顔笙庇護,但不曾想,她的性子執拗倔犟,竟會跑出顔府,四處來尋他。
冷雲心裡悲喜交加,喜的是慕容心裡有他,悲的是,冷雲必須要把慕容給推開。
冷雲如今已不是大将軍了,還被胡嘉下了通緝令,他給不了慕容想要的未來,也許不了她榮華富貴。
冷雲如今過的是無家可歸,四處流浪的日子,他不想慕容跟着他一起吃苦。
冷雲語氣淡然,“慕姑娘,你不在顔府好好待着,四處尋我這個通緝犯做什麼?難不成是想幫着顔笙抓了我,好讓他去向胡嘉領賞?”
冷雲的話過于誅心,字字還夾雜着嘲諷傲慢之意。
慕容當然知道,他是故意激怒自己,想讓自己跟着顔笙離開。
慕容輕笑一聲,痛快應道:“是,你既猜到了,那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冷雲不想搭理慕容,他剛準備擡腳離去時,突感地面有輕微晃動,這是強大深厚的内力所緻。
冷雲眸光一冷,殺氣漸起。
隻見他周身内力湧動,移形換影間,已在慕容身側,還不待慕容反應時,慕容隻覺腳底一空,整個人失去重心,原來是冷雲将慕容打橫抱起。
冷雲縱身一躍,身輕如燕的他很快飛身上了土牆。
而幾乎是冷雲飛身上土牆的同時,突如其來的一掌如隕石橫空飛來般,威力巨大,掀起一地灰塵後,将前方的土牆夷為平地。
灰塵散盡時,隻見苗川站于地面。
而一旁,顔笙則被兩個士兵擒住,雖能掙紮但掙脫不得。
苗川沒給冷雲緩和的機會,他運用内力,一個飛身,移形換影間,便朝冷雲猛攻襲去。
冷雲隻得将慕容放在城牆上坐好後,一個縱身一躍,與苗川打的有來有往。
苗川出拳如風,拳如猛虎巨龍,氣吞萬裡,威力無窮。
而冷雲的掌法内柔外剛且速度極快,苗川的拳對上冷雲的掌,就好似一拳打進了棉花裡,苗川掌掌如鐵,但都被冷雲輕而易舉的化解。
冷雲掌法精妙,内力深沉,如無底的深海,任何内力好似都會被這深海吞噬。
苗川的武功已到宗師,這若是在冷雲沒有被華宸重傷前,以冷雲的武功,他本可以在短短幾招内,就打敗苗川。
可自從華宸重傷冷雲後,冷雲不僅内傷未愈,且功力還散了一半,他如今和苗川對打,若要在短時間殺了他,恐怕有些困難。
隻見冷雲出手狠辣,招招緻命,而苗川的拳法卻是手若巨石,重如泰山。
兩人的碰撞,就如龍虎對打,飛龍騰雲,攪亂蒼穹,猛虎出山,咆哮天地。
一時間,風雲湧動,風沙漫天。
兩人拳與掌的對峙時,衣擺因風而被吹的獵獵作響。
就在苗川要繼續出拳時,隻聽“啊啊”的幾聲慘叫,讓他心頭一顫。
苗川偏頭一看,隻見兩個擒着顔笙的士兵全部昏倒在地,而不遠處,段煙騎着一匹駿馬,帶着顔笙,越走越遠。
而冷雲也趁着苗川分心之時,右手出掌,待冷雲一掌打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苗川下意識的伸手去擋。
兩掌相碰,天地變色,地面搖晃,方圓十裡土牆都被化作了灰燼,地上的塵埃也漫散開來。
待灰塵散盡後,冷雲和慕容已不見了身影。
夜幕降臨,明月當空。
京畿城外,福興鎮。
一間白牆黑瓦的寺廟破爛不堪,層層台階被青苔覆蓋,屋檐梁柱上,全是灰塵。
寺廟裡是三面透風的牆壁,腐朽且布滿蛛網的桌上,放着一盞明晃晃的殘燭。
鋪滿稻草的牆角,韓蘊窩在牆邊,中間用木柴和稻草堆積燃燒的篝火,火星子翻飛。
與韓蘊對坐的周铮,他正雙手放在火上烤火。
自去年的一場大雪将災民全部餓死凍死後,福州鎮就沒有活人了,一個鎮子裡,處處殘屋破瓦,随處可見的攤位上空無一人,百姓家裡的房門大開,進去一看,空空如也。
福興鎮已是一座無人的空城。
空中繁星閃爍,坐在稻草上的周铮不解,“師傅,那梵彧不是你的好友嗎?他怎會傷你?”
周铮從小拜韓蘊為師,他的一身武功都是韓蘊所教授。
韓蘊也不知梵彧為何要與他作對,難不成真是為了他那所謂的侄女嗎?
周铮見韓蘊不答,便換了個問題問道:“師傅,那梵彧到底是何許人也啊?你的武功可是宗師之上,你怎麼會輕而易舉的輸給他?”
梵彧對韓蘊而言,是一個可怕的人,他的武功和華宸有的一拼,但好在,他不像華宸那麼嗜殺成性,他分的清好壞和對錯。
韓蘊輕歎,“铮兒,你可知楊丹?”
周铮對答如流,“知道,建興十九年,楊丹被魔教教主華宸所殺。”
韓蘊解釋道:“楊丹有一子一女,長女名叫楊思芙,後嫁給了甯波,二子名叫楊安辰,做了白秋澤的内人。楊安辰從小就聰慧,他喜文不喜武,所以沒有繼承到楊丹的武功,但楊丹是何許人也?他的武功是任何人難以達到的高度,當年若不是楊丹老邁,被華宸又用計又鑽空子,華宸根本就殺不了他。而楊丹收有一徒,這徒弟就是梵彧。楊安辰不習武,無法繼承楊丹的一身武功,所以楊丹就隻能把武功全部傳給了梵彧。”
建興十九年,玄天門掌門楊丹率領門下弟子親自去魔教與華宸對戰。
這一戰,打了三日兩夜,可謂是驚天動地,無人不知。
猶記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兩大高峰之上,兩位高手對決,
一白一紅代表一正一邪。
華宸身着紅衣,風華絕代,妖娆萬千,而楊丹一襲白衣卻襯得他仙風道骨,一身正氣。
隻見年過半百的楊丹手執利劍,身形閃爍間,已和華宸打的有來有往,如火如荼。
華宸手中所握的劍,正是顧瑤日後贈送給白清蘭的淩雲霄。
淩雲霄出鞘,劍光凜冽,劍身鋒利,隻見華宸随手一揮,劍氣翻滾,橫絕萬裡。
立于高峰的楊丹,花白的長發和胡須在疾風的吹拂下,随風而動。
隻見楊丹眸光一冷,眼中殺氣畢露。
楊丹施展輕功,縱身一躍,白光乍現,劍氣縱橫,華宸也在移形換影間,提劍上陣。
劍與劍的交鋒,碰撞出一道道激烈的花火。
兩人速度相近,可在外人看來,兩人相鬥時,就像雷電一閃而過般,讓人看的眼花缭亂。
華宸的内力剛柔并濟,而楊丹的内力卻是渾厚深沉。
隻見楊丹揮劍如遊龍翻江倒海,劍氣如虹,似要掀翻蒼穹,而華宸的劍氣,既如江海翻滾,吞天滅地,又如群山壓頂,重如千鈞,兩者的碰撞,如隕石碰流星,對萬物而言,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兩人每一次交鋒,高峰坍塌,地晃樹倒,方圓百裡的活物都會被兩人的内力所波及,死傷無數。
而這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兩人足足打了三天兩夜,最後以華宸使計,用蠱蟲控制了楊丹,才将其殺死獲勝。
楊丹死時,被毒蟲撕咬軀體,最後實在受不了,才自盡而亡。
可魔教教衆為了吹捧自家教主,非說楊丹是因為力竭而亡。
可也正是因為有這一戰,才成就了華宸和顧瑤的姻緣。
呲呲呲~
寒風一吹,幹木柴被火焰燒的滋滋作響。
周铮聽了韓蘊的解釋,才一臉了然的模樣,他問道:“師傅,那下一步,咱們還回京畿嗎?”
韓蘊看了看自己斷掉的手臂,“不了,咱們出師未捷,先死傷慘重。如今京畿城有梵彧駐守,我們進不去了。所以,還是先回匈奴,再從長計議。”
周铮滿臉疑惑,“那若是回匈奴,十萬鐵浮屠怎麼辦?”
韓蘊雖心有不甘舍棄那十萬鐵浮屠,但如今他深知自己打不過梵彧,若一味和梵彧強行打鬥,别到時還沒收回鐵浮屠,自己命就先沒了。
罷了,要牟大益,先棄小利而後已。
那十萬鐵浮屠他也隻能舍了,便宜了周灏和奚夢兒。
韓蘊輕歎,“不能忍,則不足以任敗;不任敗,則不足以成事。這一戰,我們未打先輸,所以,鐵浮屠隻能送給周灏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周铮一向對韓蘊的話言聽計從,罷了,既然韓蘊說要退那就退吧。
周铮對韓蘊行了一禮,“好,那咱們明日就離開大興,回匈奴。”
周铮語畢,韓蘊微微颔首。
夜已過半,兩人躺在草席上,漸漸熟睡,而篝火也在無柴可燒時漸漸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