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梨花如雪,輕盈飄落。
大堂上,蕭瑾年高坐上座,蕭言琛和季黎二人坐在一旁。
蕭瑾年将陳玉說的兵分兩路去攻打濉州的計劃與蕭言琛和季黎一字不差的複述了一遍,蕭言琛聞言,沉吟片刻,才反對道:“兵分兩路雖能将敵軍一舉包圍,可我們并不清楚敵軍有多少人,若貿然兵分兩路去偷襲,怕就怕包圍不成反被圍剿,如此一來,折兵損将,咱們不戰自敗。其二,就是糧草,我們出來時,雖帶了将士們半年的糧草,但若真打起仗來,既要養活将士又要養活一百位文臣武将,所以這糧草根本就不夠半年。若您執意帶兵,兵分兩路去收複濉州,臣就怕,到時候糧草不夠支援到繁錦城。其三,繁錦城曾是白帝城的國都,裡面有許多反南複白的賊人,萬一您到那,有人行刺,屆時,那您的處境就是前有狼後有虎,進退兩難。”
蕭瑾年倒也想聽蕭言琛的話,不願兵分兩路,因為他知道繁錦城内叛賊很多,他也害怕有人行刺,可陳玉卻硬要去繁錦城。
陳玉對蕭瑾年說,“繁錦城裡全是叛賊,陛下還是留在雲州較為安全。但草民願一人去往繁錦城,為陛下探路。”
蕭瑾年明知繁錦城内叛賊多,又怎麼會放心陳玉一人前去?
于是,蕭瑾年便對蕭言琛道:“齊王多慮了!舅父骁勇善戰,百戰百勝,從無敗績。此行就讓舅父和一百位文臣武将陪朕一道去繁錦城,再帶上五十萬大軍,朕就不信還攻不下濉州。至于糧草,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齊王,若你怕開戰後,糧草來不及送往繁錦城,那朕就先将此行咱們帶的糧草全部都先行送至繁錦城。最後,至于叛賊,朕乃一國之君,天下之主,還會怕幾個區區叛賊嗎?有叛賊,朕直接出兵拿下就好了,也讓他們看看,反南複白的下場是什麼。”
蕭言琛驚訝,“陛下,你将全部的糧草都帶至繁錦城,那您讓餘下的三十五萬大軍吃什麼?”
蕭瑾年一臉雲淡風輕的應了句,“雲州滿城的百姓,沒得吃就搶百姓好了!然後等着朝廷來支援。”
蕭瑾年此話一出,蕭言琛和季黎心裡都明了,蕭瑾年這是在公報私仇,他想讓蕭言琛搶了百姓的糧食後,好在百姓口中落得個千古罵名。
第二,若百姓無糧可搶後,等朝廷發糧過來,都不用敵軍打進雲州了,三十五萬大軍餓也得餓死。
第三,這一舉動,直接将蕭言琛手中的三十五萬大軍全部消滅,一舉兩得。
蕭言琛直接氣笑了,但又無法反駁。
他隻能在心裡輕歎,君王不仁,百姓遭殃,将士枉死!
蕭瑾年做皇帝,真是國之不幸,國之悲哀啊!
季黎雖然也想勸谏,但他也知道,忠言難入昏君耳,谏言難進暴君心。
罷了,季黎也放棄拯救蕭瑾年回頭是岸了。
季黎站起身,對着蕭瑾年行了一禮,“陛下,您說得對!若怕糧草不能及時送至繁錦城,那就得兵馬不動,糧草先行!陛下,但留在雲州城中的三十五萬大軍也是陛下的子民,陛下是不是得留下一成糧草給他們啊?不然都帶走了,他們就真的會被活活餓死了!”
蕭瑾年有些不耐煩的應了句,“都說了,雲州城内,家家戶戶有存糧,三十五萬大軍沒吃的,就去向百姓買,若百姓不給,那就燒殺搶掠好了!”
蕭言琛怒不可遏,他說話幾乎咬牙切齒,“陛下,雲州城内的百姓是你的子民!你讓臣去燒殺搶掠,就不怕留下千古罵名嗎?”
蕭瑾年冷笑一聲,“他們是朕的子民不假,但他們難道不是你的子民?還是說,皇兄不姓蕭,沒有得到他們的供養?”
蕭言琛氣的雙手緊握成拳,蕭瑾年卻無視他的生氣,他站起身,心情大好的命令道:“舅父,兵分兩路攻下濉州一事,你現在就去安排!明日,咱們就拔營去往繁錦城。”
季黎心中一涼,他似認命般的對蕭瑾年行了一禮,“是!臣遵旨!”
蕭瑾年不再理會蕭言琛,他轉身離去。
季黎在蕭瑾年走後,才對蕭言琛行了一禮,“王爺,您是明主。此戰無論如何,您都要保重身體和性命,南國的未來就都交給您了!”
蕭言琛消了氣,他聲音平和的問了句,“你什麼意思?”
“民亂則國破,國破君主亡。”季黎自嘲的笑了笑,“這麼簡單的道理,臣都知道!可陛下呢?他為了一己之私,竟不顧三十五萬大軍的性命。他還讓您去明搶百姓的糧食。您一旦在雲州城内燒殺搶掠,雲州定會發生暴亂,百姓一亂,國家危矣。”
蕭言琛心有不甘的道了句,“可他是君,你我是臣,能如何呢?”
季黎順着蕭言琛的話滿臉無奈的道了句,“是啊!能如何呢?”
季黎語畢,便向蕭言琛行了一禮,“王爺,臣告退了!”
季黎語畢,轉身離去。
正午時分,日頭偏斜。
庭院裡,滿樹櫻花,落英缤紛。
堂屋裡,蕭曦澤高坐上座,他的面前跪了一個黑衣人。
這黑衣人是蕭曦澤的影衛,他對蕭曦澤行了一禮,“主子,我們的人已經到了繁錦城,他們都埋伏在繁錦城内,就等着和陳玉接頭了。”
影衛所說的埋伏,是指那日蕭曦澤在街上偶遇陳玉,他用千機威脅陳玉替他辦的事。
蕭曦澤讓陳玉引蕭瑾年的大軍去繁錦城,再然後去給糧草下千機,但千機此毒卻不能下給蕭瑾年。
一月之後,衆人千機毒發,那這場大仗,南軍便會不戰自敗。
屆時,再讓蕭瑾年被蠻子所抓,若他自刎,便全了南國的風骨,若他貪生怕死,千古罵名,他将永不能洗掉。
而他若被蠻子所抓後,蕭曦澤就不信,古月人不會将他折磨緻死!
蕭瑾年很是滿意,他起身,走到大門前,看着漫天落花被風零落,又看着天色驟變,不禁感歎道:“起風了,這天要變了!”蕭言琛命令道:“你現在趕緊快馬加鞭趕去繁錦城,告訴接應的人,若陳玉不聽話,不僅不給解藥,還要直接殺掉。”
影衛轉身對着蕭曦澤的背影行了一禮後,便退了下去。
夜幕降臨,皓月當空,繁星點點。
廂房内,燭火燃起,滿室明亮。
屋子裡的圓桌上,擺了一桌酒菜。
蕭言琛和辛楚對坐。
蕭言琛給自己和辛楚各斟了一杯酒,蕭言琛聲音平和,“明日,陛下就要帶着五十萬大軍和一百名文臣武将去繁錦城了,本王會将你安排在那五十萬人的大軍之中。”蕭言琛放下手中酒壺後,才從袖中拿出一包包好的藥粉放到桌上,他将藥包從桌上推到辛楚面前,他解釋道:“化骨散,三個時辰内,服藥者骨頭酥散,全身化做血水。”
蕭瑾年囑咐道:“這包毒藥,不到必要時,不要輕易使用。”
蕭言琛收回手,辛楚伸手舉起酒杯敬蕭言琛,他一臉堅定的道了句,“請王爺放心,王爺給了草民這個機會,草民,定不會讓王爺失望。”
辛楚一字一句,說的铿锵有力,似發誓一般,無比鄭重。
蕭言琛滿意的點點頭後,才舉起酒杯,兩人碰杯,将杯中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