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奚夢兒譏笑,“陛下既然沒病,那又為何天天昏昏欲睡,腦袋日夜昏沉,全身有氣無力?”
王石怒斥道:“那是因為你這個妖後,日日在熏香裡下毒,陛下聞過後,所以才會天天昏昏沉沉,精神不濟。”
王石一句話點醒了容烨,容烨有些不可思議問道:“皇後,王石說的是真的嗎?”
奚夢兒忍了四年,如今大事将成,她自然不願再忍。
奚夢兒大大方方承認道:“不錯!”
奚夢兒一句話讓容烨一顆心沉到谷底,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容烨眼圈通紅,“皇後,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朕待你不好嗎?”
憑心而論,容烨這四年将奚夢兒确實愛到了骨子裡,對奚夢兒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就算蔣婷要刁難奚夢兒,容烨也會站在奚夢兒這邊。
但可惜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
奚夢兒不愛容烨,這便是原罪!
“這四年,陛下待臣妾确實很好,但可惜啊!臣妾是匈奴人。臣妾的母親是匈奴公主呼延楓,父親乃大興權臣——周灏。”奚夢兒洋洋得意的解釋道:“其實臣妾不姓奚的,臣妾姓周,叫周夢。”
奚夢兒一通解釋,容烨才如醍醐灌頂般開了竅,“所以,你和周灏都是匈奴王派到朕身邊的奸細,目的就是要颠覆興朝,好讓匈奴王一統天下?”
奚夢兒嗤笑一聲,“容烨,你也不蠢嘛,隻是不愛動腦子罷了。但是容烨,你現在明白過來又有何用?不覺得晚了嗎?”
容烨此刻心裡又慌張又恐懼。
大興的江山不能真的就毀在了他手中,他似猛然醒悟一般,厲聲呐喊,“來人,來人呐!救駕!救駕!”
奚夢兒看到容烨撕心裂肺的吼叫,隻覺他既可憐又可悲。
奚夢兒打斷道:“陛下,别叫了!穆振華戰死沙場,江秋羽投靠禦王,六部皆因你的誤判而感到心寒,逃出牢獄後至今下落不明,穆槿之擇明主而栖,投靠了我,韶衡被人劫獄,隐居山林,吳丹被你處死,裴子衿和陸孚已經辭官,至今杳無音信,而容雅也被陸孚帶走。二皇子容淮被你逼出京畿。你手中的虎符一半在我手上一半在裴子衿手裡,禦林衛的腰牌,我在你昏昏沉沉入睡時已經拿走了。最後就是十萬錦衣衛,錦衣衛的腰牌在陸孚手中。”奚夢兒輕笑調侃,“陛下,你身邊可用之人好像都離你而去了,至于兵權,你如今手上早已沒了實權。還有你的國庫,你向百姓強征的稅都已被我掌控,但可惜啊,你的那點國庫根本不夠我養活手中的九十萬兵,所以我決定了,陸孚和裴子衿隻帶走了虎符和錦衣衛腰牌,但這五十萬大軍和十萬錦衣衛還在宮裡,我如今已經派人去将他們暗殺了。隻要他們死了,我就把他們做成軍糧,養活我那九十萬人。”
經奚夢兒一解釋,容烨漸漸冷靜下來。原來興朝早就大勢已去。
容烨到此刻才明白,那日蔣婷給他送粥時問的那句話。
容烨隻覺全身都好像失了力氣般,一下軟了身子,癱坐在地。
權臣為亂多如此,亡國時君不自知
“呵呵哈哈哈哈……”
容烨苦笑出聲,笑中帶着凄涼與絕望。
容烨笑着笑着,淚水決堤,心中痛不欲生。
“娘娘!”
一個侍衛的聲音傳入容烨和奚夢兒的耳中,奚夢兒回頭,“事情辦好了?”
侍衛吓的瞬間跪地,他滿臉惶恐,戰戰兢兢的禀報道:“娘娘,東苑内有一條被火藥炸毀的地道,那東苑的五十萬大軍和陸孚掌控的十萬錦衣衛全都從地道逃出去了。”
奚夢兒怒由心起,她厲聲問道:“那地道通向哪?”
“回娘娘,被炸的淩亂一片,根本無從查起,那地道通向哪?”
奚夢兒怒斥道:“你們這群廢物,在皇宮裡炸地道,動靜這麼大你們聽不見嗎?”
奚夢兒不知道的是,宮裡早就亂套了。夜晚在宮裡巡視的宮人們在得知容烨大勢已去後,伺候容烨時,玩忽職守,欺上瞞下,甚至有些宮人還會從崇華門逃跑,追尋自由。
以前宮中紀律嚴明時,掌管宮女太監的女官每隔七天就會點一次人名,少一個就會上報給皇帝,然後派錦衣衛出宮去追,一旦捉回來,下場隻有一死。
但現在這些管他們的女官自己都自顧不暇,想着逃命,又有誰會去管他們呢?
跪在地上的侍衛看着奚夢兒那張氣的發黑的臉,他磕頭行禮,“小的辦事不力,請娘娘責罰!”
奚夢兒此刻正是用人之際,他隻能斂了怒火,平靜道了句,“下去吧!”
侍衛聞言,如蒙大赦般趕緊謝恩退了下去。
奚夢兒看見癱坐在地一臉頹廢的容烨,她也不想搭理容烨,剛準備轉身離去時,隻見容烨似瘋了一般,連滾帶爬的挪移到奚夢兒身邊,他抱着奚夢兒的雙腿,哭着哀求道:“夢兒,我知道你已經掌控了朝堂的一切,但你能不能看在我當年對你好的份上,我求求你,放了我娘,求你放了我娘好不好?”
容烨說着,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奚夢兒不解,“容烨,你不是最讨厭你娘了嗎?如今你自己的小命難保,你不為自己求情卻為你娘求情?哈,還真是稀奇!”
“母愛無所報,人生更何求?夢兒,我娘就算對我再不好,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害我。她對我嚴厲是因為她太在乎我了,她想讓我出人頭地,所以才對我嚴厲。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她盡心竭力養了我一場,這份恩,我自然要報答。所以夢兒,求求你,放過我娘吧,隻要你放了我娘,你殺了我都行!”
奚夢兒滿臉冷漠,見容烨沒再說話,她伸腳一把踢開容烨,容烨見奚夢兒沒松口答應,他為保蔣婷,一遍又一遍跪着去抱住奚夢兒的腿,聲嘶力竭的哀求,哭泣,磕頭,但奚夢兒卻無情将他踢開,且一腳比一腳重。
此刻的容烨頭發散亂,衣冠不整,還被奚夢兒用腳踢的身上到處都是青紫一片,哪有一點帝王的樣子。
可容烨卻不管不顧,依舊磕頭哀求。
一旁的王石實在看不下去,他連滾帶爬的來到容烨身後,他大着膽子怒聲訓斥,“陛下,您是興朝的皇帝啊!您怎麼能給匈奴人磕頭呢?陛下,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奪也。陛下,您不能這般自甘下賤啊?”
容烨根本聽不進去王石的話,看着奚夢兒越走越遠的背影,他此刻隻想救蔣婷,他欲起身去攔住奚夢兒,想以哀求磕頭的方式讓奚夢兒放了蔣婷,可王石卻一把抱住容烨,“陛下,陛下……”
王石一聲比一聲叫的堅決。
容烨見奚夢兒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眸中時,他心底的怒火再也隐忍不住了,他對着王石聲嘶力竭的怒罵,“你這個狗奴才,你敢攔朕?你不怕死嗎?朕要殺了你,朕要殺了你……”
容烨近乎瘋魔,王石卻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他哽咽着勸慰道:“陛下,您是大興的皇帝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您怎麼能跪匈奴人呢?老奴方才是在阻止您不要為大興丢臉。人有逆天之時,天無絕人之路。陛下,您啊,是大興的真命天子,上天會眷顧您的,而且您要相信禦王,奕王和二皇子他們一定會來救駕的。畢竟,這是容家的天下,他們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所以他們一定會進宮來救您的。”
王石的話似一顆定心丸般讓容烨平靜了下來,他附和道:“你說的沒錯,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不會不明白,他們一定會來救朕,一定會。”
王石擦了擦淚水,安撫道:“所以呀,陛下此刻就應該要保重龍體,等着他們來。”
容烨微微點頭,“對,朕得保重身體,等着他們來救朕。”
容烨走到王石面前,雙手将王石扶起,他囑咐道:“王石,朕身邊也隻有你對朕忠心耿耿了。日後,你就留在朕身邊,千萬不要離開朕!好不好?”
容烨表面雖鎮定,但那張焦急的臉和慌張亂瞟的眼神,王石一看便得知,容烨此刻心裡怕的要死,他就像是個沒了主心骨,失了方寸的稚童。
沒有主見的他,現在在得知興朝被奚夢兒掌權後,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容煦、容淮和容熙身上,而在宮裡容烨也隻能倚靠他身邊這個對他忠心的王石了。
王石忠于興朝,他對容烨行了一禮,一字一句似發誓般,說的認真堅定,“陛下放心,從今日起,老奴會日日寸步不離的跟在陛下身邊,誰要是敢動陛下一根汗毛,就先從老奴的身上踏過去。”
容烨聞言,他心裡既感動又欣慰,疾風知勁草,闆蕩識誠臣。
大興時局危難之際,竟還有此忠臣願與自己同甘共苦。
老天真是待朕不薄啊!
但同時他又自責起來,“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容烨知道自己此刻已被軟禁,他哪也去不了,什麼也做不了。于是,他隻能輕歎,“朕坐皇位四年,有負祖父對朕的重托,走吧,随朕去祖廟,向祖父忏悔吧!”
希望祖父能保佑,大興能安全渡過此劫。
容烨語畢,轉身離去,王石也緊跟容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