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廟的後院中,黑瓦白牆,高桑妍在遊廊裡行走。
她是受了前院一位大師的指引,來後院廂房尋找蒼佑的,可就在一個轉角處的一個院落裡,高桑妍看見蒼佑和一個黑衣人并站,隻見蒼佑滿臉警惕的問道:“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聽聲音是個女子,她聲音淡然,“你不必知我是誰,但我今天是來告訴你,你哥哥蒼屹沒有被做成藥人,他被朝廷的人抓了,現關在皇宮大牢裡受刑,如今傷的挺重,你要是不去救他,蒼屹必死無疑。”
黑衣人語畢,轉身施展輕功,飛身離去。
躲在一旁偷聽的高桑妍在看到黑衣人走後,才敢大膽的跑到蒼佑面前。
蒼佑驚訝,“你怎麼會來神仙廟?”
高桑妍一臉傲氣,“神仙廟是朝廷建的,興朝的百姓都能來,為何我就來不得?”高桑妍嘶了一聲,滿臉不解,“隻是,方才那人誰啊?還有你哥是誰啊?他犯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被關進皇宮的大牢?”
蒼佑雖不知黑衣人說的話是真是假,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闖一闖皇宮的大牢,看一看蒼屹是不是真被關在裡面。
隻是私闖興朝皇宮危險重重,而高桑妍又是興朝高官之女,他不想連累高桑妍,便瞥了一眼高桑妍,語氣冷漠,“你走吧!以後别再來神仙廟找我了。”
高桑妍滿臉疑惑,“為什麼?”
蒼佑一本正經道:“我對你沒興趣了,以後你别來煩我。”
看着蒼佑那說完話後掉頭就走的模樣,高桑妍怒不可遏,“喂,你什麼意思啊?我高桑妍好歹也是兵部尚書的女兒,是你這般呼來喝去的嗎?”
見蒼佑一直往前走不予理會的樣子,高桑妍心裡的怒火更甚。
雖然高桑妍反應遲鈍但她并不傻,她知道蒼佑想和她斷絕往來是因為他想私闖大牢,但又不想連累自己。
高桑妍快步跑到蒼佑面前一把擋住他的去路,怒吼道:“蒼佑,就算你是因為想私闖大牢,不想連累我,想跟我撇清關系,但你也不能這麼無情無義吧?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救命之恩你還都不還就想走,你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蒼佑冷笑一聲,“高娘子,你若說救命之恩,你怎麼不想想你那晚趕車回家遇到了獸人,是誰幫你擺平的?”
高桑妍被蒼佑一反問,自知理虧。
她洩了氣,辯解道:“那,那好歹我們相識一場,我們這份友誼你也不能說斷就斷了呀。再說了,你想進宮裡的大牢救人,那皇宮大院裡光那錦衣衛就有十萬,錦衣衛個個都是高手,你貿然闖進去,說不定還沒到牢房,你就被錦衣衛抓住,就地處死。”
雖然高桑妍分析的很有道理,但他為了哥哥,不得不去皇宮拼上一把。
因為對蒼佑而言,他在這世間的親人僅剩蒼屹了。
承興十八年,蒼佑生于福州安丘縣,他在出生時母親莊苗因難産而死,父親蒼堅也因養不活蒼佑和蒼屹,便在蒼佑五歲那年離他們而去。
蒼堅走後,十歲的蒼屹承擔起撫養弟弟和照顧自己的重任。
蒼屹是個勤勞踏實,肯吃苦的人,他為了養活弟弟,将弟弟帶去了福州城。
他将自己賣身給福州城中的一戶富貴人家,每月收入可觀,一年後,他在福州租了一間屋子,供蒼佑有個安身之所。
蒼屹看見福州城中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都在讀書習武,他想着不能苦了蒼佑,便本着不吃飯則饑,不讀書則愚的理念,将教書先生和武術先生請來了家裡,教蒼佑識文斷字,學習武藝。
蒼佑知道哥哥的不易,他也知隻有走上官途才能改變他的命運,所以他朝乾夕惕,日夜苦讀,拼命習武,從不懈怠,在此期間,他也會把學到的武功和知識在蒼屹得閑時就交給蒼屹,蒼佑教的很認真,蒼屹學的很賣力,十五年後,蒼屹和蒼佑皆都能文能武。
承興三十三年,蒼佑本想去郴州考功名時,福州城内來了一夥海盜。
這夥海盜有五千人左右,他們在福州城裡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這夥海盜的頭子名叫沙钊,武功在九品。
他派人守住了福州大門,不許福州百姓進進出出,福州節度使費砀也曾為此事,帶了一萬人和沙钊開戰過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裡,福州城内,遍地屍骨,血流成河。而費砀也敗給了沙钊,費砀重傷逃跑,但沙钊卻勒令手下在福州城内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殺戮。
蒼佑和蒼屹也是因為想保全性命,才被迫向沙钊臣服,不得已才做了海盜。
直到承興三十七年,朝廷派趙王來剿匪,那一戰福州節度使費砀親自帶人來給趙王增援。
那一戰,死傷慘重,戰場上屍骨累累,血流漂杵,海盜裡隻剩一百零八個武功在八階以上的都還活着,至于餘下五千人的小弟死至不到二千五百人。
再後來就是承興四十一年,昭昭來海盜的老巢給他們說道,讓他們加入大乘教。
蒼屹養了蒼佑十五年,護了蒼佑十五年。正所謂長兄如父,這十五年,蒼佑不僅僅把蒼屹當做自己的哥哥,更是把他當做自己的父親,所以,蒼佑就算拼了自己一身性命,也要救出蒼屹。
蒼佑面上的冷淡斂去了些,他不冷不熱道:“高姑娘,我就算是死,也要去救我哥哥,所以你不必相勸了。”
“我知道你是有情有義的人,所以我不會勸你,但我能幫你混進皇宮。”
蒼佑聞言,似看到了救贖的希望般,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高桑妍,眸光熠熠,他激動問道:“真的?”
高桑妍不僅有情有義,還總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再加上這幾日她也不知自己怎麼回事,總是莫名其妙的想見蒼佑,而在聽到蒼佑困難時,也會不由自主的想幫他,高桑妍把這一奇怪的現象全部歸結于她應是太善良了,所以才會毫無條件的幫他。
高桑妍微微點頭,“我爹是兵部尚書,他手中有塊兵部令牌,拿着令牌可入宮,無人敢攔。隻不過,我也隻能幫你入宮,等入宮後,我就得拿着令牌離開。你就得獨自去地牢救你哥哥。但我們得事先說好,若你不幸被捉,你可不能出賣我,否則我高家就是滅頂之災。”
蒼佑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他微微點頭,向高桑妍承諾,“高姑娘放心,我就算受到嚴刑拷打亦或死,我都絕不會出賣你。”
高桑妍聞言,嘴角一彎,“那你等我,我現在回家就把那令牌偷出來。”
高桑妍語畢,剛想轉身離去時,蒼佑卻喚道:“高桑妍!”
高桑妍止住腳步,但并未轉身。
蒼佑補充道:“高姑娘,不管這次我能不能平安的救出我哥,但隻要我能平安出來,我就當牛做馬,結草銜環報答你。”
高桑妍聞言,心花怒放,欣喜若狂,臉上的笑已溢滿了整張臉,“蒼佑,我身邊隻有婢子侍候我,但是沒有武功高強的侍衛能保護我。蒼佑,若你這次能平安回來,你願不願意來我府上謀個侍衛的差事,來我院中保護我?”
“侍衛?”蒼佑陷入了沉思,侍衛是要守規矩嗎?可做了八年海盜的蒼佑已經過慣了那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突然要被人管制,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見蒼佑半天不搭話,高桑妍臉上的笑漸漸斂去,“蒼佑,你要不願意就算了,我不會逼你的。蒼佑,我祝你救哥哥的這一路上,能順順利利,暢通無阻。”
高桑妍語畢,擡起腳步就往前走去,就在高桑妍的背影要消失在蒼佑的黑眸中時,蒼佑應道:“好,高桑妍,我答應你!”
可在蒼佑說話時,高桑妍已經走遠,他根本就沒聽到蒼佑的聲音。
漆黑的夜一片寂靜,景蘭宮裡,燈火輝煌。
蕭瑾年坐在高位上,旁邊站的是陳浩。
從殿外走進兩個身穿黑衣鬥篷的男子,他們是蕭鸢的門客,張憶芝和張倡綜。
張憶芝身材修長,皮膚白皙,姿容俊美,擅長音律歌詞,他為人善于辯論,但好說大話,自以為是。
張憶芝在沒當男寵前,他學過醫,也曾坐堂問診過,但後來因學藝不精淪為了江湖遊醫,在街頭到處行騙。
張憶芝的武功在五階,他是因相貌出衆而被蕭鸢看中。
張憶芝和張倡綜是親兄弟,張倡綜面容姣好、面貌俊秀,特别是氣質,氣若幽蘭,靈秀天成。張倡綜的武功在七階,張倡綜為人詭谲狡險、陰險狠毒。
張倡綜在沒做蕭鸢的門客時,曾因生活所迫,去道觀修過道,所以他非常精通易經和道法。
但後來,在張憶芝的介紹下,這才讓張倡綜入了蕭鸢的眼,入了朱府給蕭鸢做門客。
這倆人表面是蕭鸢的門客,實則是男寵。
張憶芝和張倡綜兩人紛紛下跪磕頭行禮,異口同聲,“草民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陳浩緩緩開口,“張憶芝,張倡綜,你們倆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生于膠州。而如今郡主把你們送來,是想讓你們在陛下身邊做她的卧底吧?你們遠在膠州的父母被郡主握在了手中,變作威脅你們的把柄。但現在,隻要你們願意投靠陛下,陛下便能承諾,不僅賜你們高官厚祿,還能保你們的父母平安無恙,此生衣食無憂,如何?”
蕭鸢本就是個沒權沒勢的郡主,她身份再尊貴也左右不了當今陛下,而張憶芝和張倡綜卻是兩個賭徒。
而賭徒都有個特點,隻要你開出的條件足夠豐厚,他們就敢不顧一切的向任何人開火,就算是蕭鸢掌控了他們遠在老家的父母,他們也願意為了高官厚祿,铤而走險一回。
張憶芝和張倡綜紛紛行禮,異口同聲,“草民願為陛下肝腦塗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畢竟張憶芝和張倡綜兩兄弟都不是幹于平凡之人,兩人都有遠大的抱負,而做男寵一事對二人來說,那是赤裸裸的羞辱,但二人得罪不起蕭鸢,為保性命,所以才假意投靠了蕭鸢,兩人一直在等一個翻身的機會,而如今投靠蕭瑾年,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陳浩見這兩人如此識趣,便也滿意的叫禦林衛将他們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