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嘶啞,“你剛剛在做什麼?”
“救你啊!”
江秋羽知道兩人掉進了江裡,看着這江岸,心中也明了他二人應是被江水給沖上岸邊的。
江秋羽知道當人溺水時可以通過嘴對嘴渡氣的方式救人,江秋羽也不怪她,因為剛直不阿的江秋羽會在心中認為,謝姝為了救他已經做出了巨大犧牲了,他怎麼還能再怪她呢?如此就是不識好歹。
江秋羽對着謝姝行了一禮,又道謝又自責,“謝姑娘,謝謝你救了我,隻是,剛才那番舉動,你的名節已經毀了。”
江秋羽是正人君子,在他心裡,女子的名節大于一切,如今謝姝既主動親吻了他,他自是要承擔責任,娶她的。
雖說他和謝姝不熟,但情愛不都是慢慢相處而來的嗎?
江秋羽思索片刻,才輕咬唇瓣,他似下了莫大的決心,才輕聲道:“謝姑娘,若你不嫌棄的話,我願意負責。等我們平安回到京畿,我就娶你!”
謝姝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的不知如何回複,她隻覺面色尴尬,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麼。
但他心裡明白,對于以親吻的方式救江秋羽一命,她心裡并不介意。隻是江秋羽太過正直,将女子的名節過于看重了。
江秋羽見謝姝一直一言不發,他立馬就知是自己魯莽了,他連忙緻歉,“對不起,是我太直白了,竟忘了你是女子,聽此話定會不好意思的。”江秋羽哽咽了一下,他垂下目光,有些羞澀,“謝姑娘,我既說娶你就一定不會食言。但之後怕你尴尬,我不會再提起此事了。”
江秋羽雙手撐地站起身,“走吧,咱們先去找個客棧住下。”
“你們估計是走不了了!”
幼童稚嫩的聲音傳入江秋羽和謝姝耳中。
謝姝站起身,不解問道:“為什麼?”
幼童朝着兩人邊走邊解釋,“這裡是益州邊境,披甲奴的地盤,你們出了我身後的這片樹林,就會到達披甲奴的營帳。”
幼童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個粗犷豪邁的聲音不耐煩道:“暥平,怎麼打個水都磨磨唧唧的?”
話音剛落,隻見一個身着粗布麻衣,身材魁梧的壯漢從樹林中大步流星的走出,此人一臉戾氣,右耳上打了耳洞,帶着圓環,他膚色古銅,腰間佩刀,毛糙的長發用一根樹木松松垮垮的束着。
他就是披甲奴的主人——呼延帆,而這位名叫暥平的幼童正是虞朝三皇子——虞暥。
鳳澤元年,甯梓辰雖派人帶虞暥來了益州邊境,但卻下旨給呼延帆,聖旨上寫,虞暥來此,是為曆練。虞暥若死,益州邊境十萬披甲奴加他呼延帆便全部射殺,絕不姑息。
因着一道聖旨,虞暥在益州邊境受盡苦楚和侮辱。
披甲奴将虞暥當成最下賤的玩物,将他任意打罵折辱,驅使他幹最累最髒的活,給他吃搜掉的殘羹剩飯,但就是不會将他折磨緻死。
蠻人最喜歡用牽羊禮來折磨漢人,當年周朝敗落後,兩蠻亂漢,無數漢人都遭受過牽羊禮的洗禮,而被甯梓辰下旨送到益州邊境的虞暥也沒能逃過牽羊禮的摧殘,直到鳳澤二年秋,甯梓辰大發慈悲下旨,說虞暥乃前朝皇室,讓呼延楓及其手下要好生伺候,不得怠慢,若發現呼延楓及其手下敢虐待或折磨虞暥,殺無赦!
這道聖旨下來後,虞暥的日子才慢慢好了起來。
呼延帆忌憚聖旨,便每日隻叫虞暥幹活,至于其他的像羞辱之類的,自那道聖旨下來後,再沒有過。
呼延帆在看到渾身狼狽的江秋羽和謝姝時,不禁皺眉質問道:“你們是誰?”
江秋羽行了一禮,恭敬應道:“我們是虞朝的百姓,在興朝遊玩後,往返的途中,被歹人所劫。如今身上的錢财都被歹人洗劫一空,歹人還看上了我未過門的夫人,我護着夫人一路逃亡,竟不曾想歹人窮追不舍,我和夫人被他們逼到懸崖,落入這江中,醒來就在這岸上了。”
呼延帆一雙英氣十足的虎眼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江秋羽,看他衣衫褴褛,頭發瘋散,全身上下被水浸濕的模樣,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哦!原來如此,你們既已順江飄到這岸上,那正好,我營中缺奴隸,你們不如就随我回去,做我的奴隸吧?”
江秋羽輕笑一聲,他不卑不亢,理直氣壯道:“這位大哥,你們是益州邊境的披甲奴吧?我可記得,虞朝有國法,披甲奴若敢傷害虞朝子民,其罪當誅九族。大哥,你強行脅迫我和妻子給你去做奴隸,就不怕被益州官員知曉後,上報朝廷,懲處你們嗎?”
呼延帆畢竟不知二人底細,他深知若是虞朝最下等的普通百姓,連字都不識,又怎會懂法?
呼延帆見江秋羽說話時談吐不俗,長的也是一表人才,便試探性問道:“二位姓甚名誰?是虞朝哪的人啊?”
江秋羽知道,若說個無名小卒的名字定唬不住面前的披甲奴,于是他便想到了岑钊。
這位被百官唾罵,但被百姓愛戴的兩朝元老。
甯梓辰登基為帝時,曾說過,隻要自願投降于自己的前朝臣子,他不僅不會趕盡殺絕,還會加以重用,加官進爵,而這其中就有岑家和狐家。
岑钊本是前朝虞國臣子,官職太傅,官居正一品。
景元四十年,甯梓辰攻陷邑都,後來甯梓辰建國,岑钊是第一個雙膝跪地,主動向甯梓辰俯首稱臣的人。
岑钊的這一舉動引得虞朝許多官員不滿,紛紛罵他軟骨頭,叛國賊。
但他從不理會這些謾罵,因為他的一顆心從不在忠君為國上,而是在為民做實事上。
民貴君輕是他一生所奉行的宗旨。
岑钊有一兒子名為岑靖,年紀十九。
岑靖整日裡好吃懶做,遊手好閑,天天不務正業,他最喜歡的就是約着狐朋狗友不是去鬥雞投壺就是在虞朝四處雲遊。
岑靖的大名因岑钊而出名,畢竟岑钊曾經是叛國賊,雖然如今他依舊是太傅,官居正一品,但他的罵名是終身洗不掉了。
而岑靖又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纨绔子弟,他不務正業,玩物喪志的名聲早已傳遍了整個虞朝,虞朝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江秋羽嘴角一彎,靈機一動,“本公子名岑靖,從邑都而來。”
岑钊之子岑靖!
呼延帆心中一驚,他倒是聽說過岑靖的大名,不學無術,整日裡遊手好閑,還喜歡四處雲遊。
呼延帆眸光微沉,面前這二人雖落水,但看穿着确實華麗貴氣,而且舉手投足間,也确實有大家千金和富家公子的氣度。
有了太傅之子的身份,呼延帆确實也不敢輕易的逼迫他們,畢竟虞朝大官之子若失蹤,必會攪的滿城風雨,屆時甯梓辰也會派人四處尋找,哪怕翻遍整個虞朝,也會把人找出。
若到時候查出人真是被他們弄死的那他和剩下這十萬鐵騎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呼延帆不知江秋羽說的話是真是假,但他還是決定先好言好語穩住他們,待去請了益州刺史來辨認後,再來處置他們。
呼延帆笑的一臉熱情,“哎呀呀,原來是太傅之子,岑小公子啊!”呼延帆行禮道:“失敬失敬!岑小公子,方才在下多有得罪,望您見諒!”
江秋羽回了一禮,“不知者無罪,無妨!”
呼延帆眉角微彎,試探問道:“岑小公子,方才聽你說,你是路遇歹徒,被歹徒逼到了江裡?”
江秋羽微微點頭,“正是!”
“那這些歹徒真是夠可惡的!”呼延帆關心道:“岑小公子,在下看您和這位姑娘的衣服都濕了,在下的營帳就在前方,若您不棄的話,可以和這位姑娘到在下的營帳,換身幹淨衣裳。”
江秋羽知道面前人不是善類,他婉言拒絕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這未過門的妻子他怕生,人多的地方他住不慣,所以,我和她還是去益州城内的客棧住一宿吧!”
呼延帆卻挑眉一笑,言語随和道:“我懂我懂,小姑娘嘛,害羞是正常的。隻是現在天色已晚,你們就算走到城中,城中也已宵禁了,你們進不去的。所以這位姑娘若是害怕,我叫人給你們單獨收拾一個營帳出來,讓你們兩人住,保準讓你們住的舒坦。”
江秋羽重傷未愈,而他觀呼延帆面相,便知他應是有些武功在身上的。
江秋羽對虞朝地形不熟,而面前人又态度強硬的想将他們留下。
江秋羽害怕若自己和面前人硬碰硬,不僅保不住自己倒也罷了,還會連累身後的謝姝,于是,他便假意應承道:“那好,你既如此熱情,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便是。日後待我回了邑都,必有重謝。”
呼延帆行了一禮,“岑小公子客氣了,這都是我該做的。”
江秋羽也回了一禮後,呼延帆做了個請的動作,江秋羽帶着謝姝先行,呼延帆和虞暥跟在兩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