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硯大口喘着粗氣,一日沒進食的他此刻饑寒交迫,又餓又累。
雨水沖刷着他身上的血漬和污泥,也将他染血的盔甲清洗的幹幹淨淨。
佘硯筆直如劍的腰身因身中數刀再加上此時的疲憊而有些微微佝偻,他用手中長劍插入地面三分,才将身形穩住。
嘴角流出的是抑制不住的鮮血,正源源不斷的往他脖頸流去。
佘硯艱難的擡起那雙滿是不屈的眼,環顧四周,卻發現,自己帶的三萬兵早已被白清蘭所帶的援軍蠶食殆盡,一個不留了。
大勢已去,敗局已定。佘硯知道,今日他要為國盡忠,必死無疑。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一死又有何懼?
佘硯心無恐懼,面色從容,但那雙猩紅的眼中卻透着濃濃的殺意。
一旁的楚熙手中聚集内力,他眸光一冷,移形換影間,已到佘硯身後,待佘硯轉身時,隻見一把長劍抵在他脖頸處。
在佘硯還未曾反應過來時,他隻覺後腦一痛,而後雙眼一閉,倒在雨和血混為一體的泥漿裡,不醒人事。
轟隆隆!!!
狂風驟雨,雷電交加。
秦州城内,一家空蕩蕩的客棧裡,二樓的一間客房内,一盞明晃晃的燭火被風吹的時明時暗。
床榻邊,洗了熱水澡,穿着幹淨的亵衣亵褲的白清蘭端坐着。她手中捧着的是一個白玉所做的小湯盅,盅裡是補血止痛的湯藥。
湯藥味濃且還苦澀難喝,白清蘭從小到大最不愛喝的就是湯藥。
這盅湯藥是陌風從戰場上一回來就去廚房裡特意為白清蘭熬煮的。隻因為陌風替白清蘭記了他來月事的日子,算算日子,白清蘭這個月的月事就在今日了。
白清蘭垂眼,看着跪在地上,彎着腰,小心翼翼伺候自己泡腳的陌風。
陌風回來後,也沐浴更衣換了身衣裳。
他雙膝跪地,将骨節分明的玉手沉入洗腳盆中,盆裡放了花瓣的溫水被玉手的沉入而蕩起水花。
陌風用手捧起白清蘭的玉腳,輕輕按揉。
白清蘭用湯勺攪拌盅裡的湯藥,直言不諱道:“我不想喝!”
陌風一邊給白清蘭按腳一邊溫柔笑道:“主子,這個湯苦是苦了點,但可以治宮寒。您喝一點,就不會腹痛如絞了。”
白清蘭看着湯盅裡這黑漆漆的湯藥,聞着味她就惡心作嘔。
白清蘭抿了抿唇,随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道:“這湯藥太燙了,過會喝。”
陌風嘴角一彎,笑意漸濃,“主子,是屬下不好,忘記買饴糖甜點了。不過,過會屬下去廚房做些您愛吃的糕點,然後再喂您喝藥,好嗎?”
白清蘭看着外邊那黑不溜秋的天,也不願再折騰他,隻神情慵懶的道了句,“我不想吃糕點,我想吃你。”
陌風被白清蘭一撩,面色不禁紅了幾分。
他咬了咬下唇,心中正躊躇着不知如何作答時,白清蘭卻話鋒一轉,眸中閃過一絲傷感,“陌風,楚熙跟我說,月辰死在了鄞州城裡,屍骨無存。”
陌風聞言,面色一僵,心中一顫,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從心間隐隐傳來,随後貫穿四肢百骸。
陌風強制壓下心裡那鑽心的痛,他将頭壓的很低,才閉眼悄悄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待再睜眼時,眼中的悲傷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淡然。
好似他已經将生死看淡了一般。
陌風狠狠的咬了咬下唇,才強顔歡笑道:“主子節哀,月辰雖死,但為主盡忠也算死得其所。還請主子别太傷懷了。”
陌風隻是假意安慰了一下,因為他明白,訓影室裡所有的人都是白清蘭手中的一把刀,刀無心無情,可握刀的人卻有心有情,隻是這份情從來都不會眷顧在他們這些蝼蟻身上。月辰死了,白清蘭不會傷心。或許自己死了,白清蘭也不會傷心吧。
白清蘭擡了擡腳,陌風起身蹲着,他拿着幹帕子給白清蘭仔細小心的擦腳,待擦拭完後,陌風才站起身,他剛要将洗腳盆端起拿出門外時,靠在榻上的白清蘭卻出聲試探道:“陌風,月辰的死,你恨我無情,沒有給他解藥,對不對?”
陌風聞言,心中惶恐不安,他害怕白清蘭誤會自己,連忙下跪解釋道:“主子您明鑒,屬下不敢,也沒有恨過主子。”
白清蘭似笑非笑,“原來隻是不敢,不是不會!”
陌風見自己越描越黑,他呼吸一頓,哽咽了幾下,“主子,屬下對天發誓,屬下對主子忠心耿耿,絕無半點不敬之意。所以屬下是絕不會對主子心存怨恨的,請主子明察。”
白清蘭垂眸看着跪在地上膽戰心驚,不斷磕頭的陌風,她輕歎一聲後,才将手中的湯盅放到床頭邊的桌子上,“死者已無知,生者暫為客。人這一生匆匆百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樣的。而能被載入史冊的人,用文字記載他們的一生,長則短短幾頁,短則寥寥數筆。但不能被載入史冊的人,一死後就什麼都沒有了,這些人死了,就好像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一樣,千萬年後,不會有人認識他們,又何談記得?”白清蘭想了想,才道:“所以陌風,我想着,要不要給月辰立個碑,建個衣冠冢,寫個墓志銘?”
白清蘭這是在變相的告訴陌風,她白清蘭确實冷血無情,但陌風例外。
因為白清蘭在潛意識裡是喜歡陌風的。
隻是陌風不知,而一向高高在上,不願低頭的白清蘭更是愛而不自知。
陌風緩緩擡頭,一雙暗沉的眸子隻在瞬間變得如繁星閃耀般明亮有神,而方才那股揪心的痛也随着白清蘭這股暖人心弦的話而消散了幾分。
陌風笑道:“主子,屬下替月辰謝謝您的大恩,隻是主子,月辰這一生也沒什麼好記的,所以這墓志銘就免了吧,至于衣冠冢和立碑,屬下來做就好了。”
白清蘭微微點頭,“也好!随便你吧。”
陌風朝白清蘭行了一記大禮後,才站起身,白清蘭卻不悅道:“你今晚不願侍寝嗎?”
陌風無奈一笑,才滿眼寵溺解釋道:“主子,您等屬下一會,屬下再去洗幹淨些就來給您侍寝。”
“快去快回!”
陌風微微點頭,笑應好。
陌風端着洗腳盆離去後,白清蘭才靜靜躺在榻上。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将她的思緒在不經意間拉回了建興三十七年。
那一年的春日,杏花開的正盛,她和陌風兩人騎馬在郊外春遊。
那一日陽光明媚,郊外百花齊放,花香四溢,可隻有杏花開的最為顯眼。
當日的陌風美如畫中人,恍若天上仙。他騎馬時,那少年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模樣令白清蘭總是不能忘卻。
白清蘭想的有點出神,她癡癡的笑出聲,輕聲念叨着,“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轟
一聲驚雷炸響,将白清蘭出神的思緒又拉回了現實。
“吱呀——!”
門被打開又合攏的聲音傳入白清蘭耳中,陌風身着白色的亵衣亵褲走到榻前。
白清蘭擡眼,對上陌風那雙勾魂攝魄的媚眼時,她迫不及待的将他拉到榻上,而後一頭紮進陌風的懷中。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幾月不見,白清蘭承認,自己想他了。隻是不願說出來罷了。
陌風伸出雙手去捧住白清蘭的下颚,耐心哄勸道:“主子,您先喝藥,等喝完藥,屬下再取悅您。”
白清蘭伸手剛準備要去掰開陌風的手時,陌風卻眼疾手快,他趁白清蘭不備,一把點住白清蘭的穴道,白清蘭瞬間動彈不得。
白清蘭蹙眉不悅,“以下犯上,不怕死嗎?”
陌風依舊眉眼彎彎的笑着,“主子,這藥對您的身體好,您不喝屬下就隻能強喂您喝幾口。等您喝了,您要怎麼懲罰屬下都可以。”
白清蘭洩了怒氣,他問道:“陌風,我和月辰在你心裡,誰最重要?”
陌風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道:“當然是主子最重要。主子,月辰死了,屬下可以為他報仇,可若是您有事,屬下要讓整個天下為您陪葬。然後,屬下自己也會為您殉葬。所以主子,您千萬不能有事,您要保護好自己,不然您若有事,屬下萬死難辭其咎,隻能向您以死謝罪了。”
白清蘭面上雖平靜,可心裡卻已心花怒放。
陌風說的話讓她感覺到了莫名的幸福,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陌風沒有察覺到這些,他隻坐起身子,端起一旁的湯盅,給自己灌了一大口後,才放下湯盅,封上白清蘭的唇瓣。
白清蘭的唇軟軟糯糯,打破禁锢的陌風沒有忍住心中的欲望,他在白清蘭那柔軟的唇瓣上舔了又舔,親了再親後,才戀戀不舍的與白清蘭拉開距離。
這種大膽犯上的事,陌風曾經是不敢做的,可和白清蘭生活在一起的那兩年,他經常這樣喂他喝藥,所以他膽子也就逐漸大了起來
白清蘭喝完藥後,苦的皺眉。
陌風伸手解開了白清蘭身上的穴道,白清蘭一下将他撲倒在榻上,白清蘭整個人壓在他身上,兩人呼出的溫熱氣息噴灑在對方的臉上。
白清蘭笑的一臉妩媚,她伸手到陌風的衣襟裡,而後又湊到陌風耳邊,呵氣如蘭,輕聲道:“陌風,下次侍寝,記得在身上帶些助興的東西。”
陌風知道這些都是淫具,有些用金鍊珍珠所制成,可以在身上挨着皮肉佩戴穿孔,也有些是玉勢藥粉之類的,花樣繁多,各有不同。
這些都是白清蘭去勾欄瓦舍裡和伶人學的,之前白清蘭是武林盟主的千金時,陌風就佩戴過這些東西給白清蘭侍寝,其中滋味,不僅僅是□□上的疼痛,更是羞辱折磨,白清蘭以這種方式将他的尊嚴踩在了地底,碾的稀碎。
但還好,白清蘭也會顧着他的面子。陌風在與白清蘭交歡時,他所有不好的窘迫狼狽模樣,隻有白清蘭一人看得到,在陌風心裡,也隻有白清蘭可以如此對他。
陌風聽到此話,不由得緊張起來,自從白家被滅門後,他已經很久不曾帶過淫具了。
陌風羞得面紅耳赤,他染滿情欲的雙眸中含着将落未落的淚花,細長微卷,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微微輕顫,陌風咬着唇瓣一言不發,沒有搭話。
白清蘭也不着急他的回話,陌風伸手将床簾打下,兩人在床上滾作一團,交頸纏綿,翻雲覆雨,直到屋外雨歇風停,天光微亮時,兩人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