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命令陌風穿上一身青衣,用羊脂白玉簪将長發束起,在給他梳妝打扮後,陌風眉如墨畫,面似桃瓣,目若秋波,香膚柔澤,宛如玉樹迎風搖曳;又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陌風的美,美到令白清蘭都不由得感歎,玉樹瓊葩堆雪,冷浸溶溶月。
正巧那一日,郊外春意盎然,百花齊放。
白清蘭和陌風兩人騎着馬,在郊外信馬由缰。
白清蘭看着滿樹杏花,不由笑道:“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白清蘭語畢,她拿起缰繩。
隻聽“駕~”的一聲,馬兒在郊外跑的飛快。
狂風吹過白清蘭的衣擺,白清蘭雖是玲珑小巧的身形,但她身姿矯健,騎馬時英姿飒爽,一點都不輸于男兒。
點點滴滴的陽光照在白清蘭身上,溫暖如春風,暖透了還跟在白清蘭身後,陌風的心,也令他看迷了眼。
那一日,白清蘭跑完馬後,便帶着陌風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一上午的跑馬讓白清蘭身心疲憊,婢女服侍她清洗了一番後,才卸下了她全身的首飾與頭飾,她躺在榻上,沉沉睡去,而陌風則是守在院裡,保護她的安全。
那一日下午,院中來了兩個不速之客。兩個男子,一紅衣一白衣。
這兩男子面相相似,可容貌卻是世間罕有。
近之既妖,遠之有望。其象無雙,其美無極。
這兩男子一身風流的姿态,美的渾然天成,唯一不一樣的便是兩人的眼睛。
紅衣男子的眸中殺氣騰騰,一身紅衣雖是風華絕代,可滿身的殺戮之氣,卻在無意間能震懾人心,令人不敢輕易靠近,仿若他是天生的王者,也似那跳脫六界之外,不沾俗事,傲視一切、主宰一切的神靈。站在衆生的最頂端。
而那白衣男子的雙眼中則是沒有半點妖孽嗜殺之氣,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平淡如水,不起波瀾,沒有雜念的眸子。
若說紅衣男子是魅惑衆生的妖孽,那白衣男子就是溫文爾雅的君子。
君子如玉,淵清玉絜,幽谷長風,甯靜緻遠,氣若幽蘭。
君子如竹,塵外孤标,意志堅韌,高風亮節,甯折不屈。
陌風的責任是保護白清蘭,所以當外人闖入白清蘭的院中時,他會拼了命阻攔。
可就在陌風想要上前時,白衣男子卻擋在了他身前,而紅衣男子則不緊不慢的走入了屋内。
白衣男武功高強,且已入了宗師境。
白衣男微微出手,陌風就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白衣男笑的如沐春風,可眼中卻殺氣波動,他的聲音如暖玉般溫和動聽,“看在你對清蘭忠心耿耿的份上,今日就不殺你了。”
白衣男語畢,轉身潇灑離去。而這也是陌風第一次覺得自己無用,保護不了白清蘭。
當日,白秋澤匆匆趕來。
他替陌風解了穴道後,剛準備直奔屋裡去時,就見紅衣男子将熟睡的白清蘭打橫抱了出來。
白秋澤見着紅衣男,秀眉緊蹙,雙眼微沉,可心裡卻是惴惴不安。
因為面前的這個紅衣男人正是整個武林中人喊打喊殺,但又敢怒不敢言的人——魔教教主——華宸。
華宸是一個可怕的存在,美豔溫柔時是毒藥枯骨,嗜殺成性時是惡鬼索命,野心勃勃時是殺盡天下。
他一出手,伏屍百萬,流血漂橹。
白秋澤眸光陰翳的盯着他,語氣冷如千年的寒冰,滿是敵意,“華教主,你這是做什麼?”
華宸一笑,百媚千嬌,他語氣平和,但總帶着一股森森寒意,“這個小娃娃的身世白盟主不是不知,所以,還請白盟主不要擋本宮的去路。這樣,本宮還可以念在白盟主養了她多年的情分上,放白盟主一馬。”
白秋澤冷哼一聲,“就算教主帶走了清蘭又如何,清蘭是我養大的,你帶她回去,待她再好,她也不會和你親近。畢竟,你可是一日都不曾盡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你強行待她回去,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也隻會吵着嚷着要回到我身邊。”
白秋澤的話字字如利刃,刺痛了華宸的心。
是啊,白清蘭畢竟不是自己一手養大,帶她回去又能如何?
就算加倍補償,她也不會認自己這個父親。畢竟,将她養大的人是楊安辰和白秋澤。
點點滴滴的酸澀從心頭湧起,華宸眸中的殺氣被悲傷所取代。
華宸垂眸看着懷中睡得香甜的白清蘭,看着他那張白皙光滑的小臉,心中的不舍越發強烈。
但為了白清蘭不恨自己,他還是選擇将白清蘭留給白秋澤。
華宸全身上下内力湧動,他蹲下身,将白清蘭放在地面上盤腿坐好,他将自己身體裡的内力源源不斷的傳入白清蘭體内。
霎時間,風起雲湧,天昏地暗,兩人衣擺在風中翻飛,華宸雙袖灌風,長發在風中搖曳。
良久,他才停手,周遭又恢複了平靜。
華宸對着白秋澤冷冷警告道:“清蘭可以交給你照顧,但你記住,若清蘭在你這受一分委屈,白府上下,就都自覺備口薄棺給自己收屍吧。”
華宸語畢,他将白清蘭重新打橫抱起進了屋裡,華淩風緊跟其後。
待衆人再進屋時,華宸和華淩風都不見了人影,隻有白清蘭安安靜靜的躺在榻上。
陌風陪伴白清蘭十個年頭,這十年,他雖在暗處保護白清蘭,可白清蘭的悲歡喜樂和成長中所經曆的酸甜苦辣,他都見過。
她甚至見過白清蘭柔弱時,那虛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建興三十三年,白清蘭生了一場大病,一連病了三個月不見好,被請來的大夫郎中在白清蘭的屋裡進進出出,一日三次診脈開藥。
而楊安辰和白秋澤也是急的六神無主,憂心如焚。
一日晚上,夜半三更,天寒地凍。
從夢裡驚醒的白清蘭躺在房間裡的床榻上,高燒不退,咳嗽不止。
白清蘭病的迷迷糊糊時,在無意識中,說想喝豆漿。
在房頂守夜的陌風當聽到這消息後,便立馬讓月辰頂替了自己在房屋上守夜,他去廚房拿了黃豆,在府中後院的石磨上,一人獨自磨起了豆漿。
他穿着單薄的衣服,在外面磨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旭日東升時,豆漿雖已磨好,但他白嫩的手上全是紅痕和水泡,可他并不在乎。
他将自己磨好煮好的豆漿遞給下人,讓下人端進了白清蘭的房裡。
隻可惜,他是個身份卑賤的死士,他的命不值錢,身份卑如塵微,所以他為白清蘭做的一切不會有人和白清蘭細說,但好在,白清蘭對他重視,所以在後來也得知了此事。
陌風對白清蘭的愛深沉而熾烈,他會在白清蘭受委屈時,用自己每月的月錢為白清蘭買她最愛的糕點吃食亦或她喜歡的衣衫首飾,胭脂水粉,偷偷放進她的房間,隻為博她一笑,也會在白清蘭過生辰時,當夜幕降臨,陌風就在白清蘭府外點燃天燈,送她祝福。
五顔六色的天燈在漫天飛舞,盞盞燈上都透露着陌風對白清蘭最真摯的愛。
而每一個孔明燈上都寫滿了祝福,不是去病消災就是平安幸福,再不然就是無憂無慮,長命百歲。
白清蘭一回想起陌風對自己的好,眉梢眼角就會笑意叢生。
白清蘭笑道:“月辰,我會珍惜他的。”
月辰聞言,心中的一塊巨石也落了下來。
月辰将陌風那份深沉隐忍克制的愛和白清蘭說透後,這也算了卻了月辰這個将死之人心裡的一樁心事。
月辰雖不言語,但還是行了一禮。千言萬語都在這禮節中了。
白清蘭沒有多言,隻轉身自顧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