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霧散了,所有的痕迹都已被清理幹淨——如果曾有潛藏的敵人在這裡留下痕迹的話——包括可能存在的同族的痕迹,不過受害者的血迹倒是被清清楚楚的标記保護了起來,她的車架也留在原地。
那些已經完全凝固的靛藍星點在營帳中落座的鲛人們眼中燃起火焰,将他們的眸子燒的通紅發亮。
萊納多特坐在最深處的中央,從他的角度向營帳外望去,綿密的雨絲已經不甚清晰,雨幕覆上帳前燃起的魔力火焰,形成一團茸茸的霧氣,将看不清楚的景物又模糊了幾分。
“休息一下吧,哥哥。”塔裡莎掀開簾幕,從更深處走來,将一杯水放在對雨枯坐的鲛人面前。
應梅德歐蘭特之邀,他們來到陸上,一同查證太主之死的疑案。
既然是疑案,當然沒那麼容易了結,金倫加一行近百鲛人,已經在這片林地停留月餘。
期間,萊納多特最常做的,就是坐在這方寬而長的案台前,注視着賬外晴雨。
不僅他們,塔裡莎能夠感覺到,一籌莫展的氛圍在兩國之間蔓延。
雖說前來襲擊太主使團的的确是一位身型利落的精靈無誤,而世子西璞也的确出現在兇案現場,那精靈也是為保護世子而死。可這就是疑點,既然要謀殺,怎麼還會允許稚子出現露出破綻。
另外,太主并不為其所害,而是在侍女與精靈先後被殺,護衛的注意力都被精靈占據的混亂之中,從背後被掏去心肺,死狀慘烈。而殺手不過隻是視覺模糊之中的一片黑影,用心險惡,行為缜密。
太主身上遺留的痕迹隻有純粹的魔力留存,而不帶有任何屬性。是這片大陸上的任何生靈都可能會采取的攻擊方法,即使精靈們更善于運用各類與種族相呼應的元素攻擊,這個理由也不能排除金倫加的懷疑,除非他們拿出更有說服力的證據,證明這攻擊出自慣于直接采用純粹魔力甚至肢體力量的龍族或是獸人。
懷疑的火焰将從海底,燃至天邊。
他們細細排查過,當時負責護衛的鲛人供詞一緻,邏輯通順。
隻有一點,那就是兇器。
精靈手中的短刀,被他舞得飛快,沒有人看清這把短刀的模樣,在向侍女花花投擲穿胸而過後,或是落在車架中,或是周遭人群中,草叢中,不管在哪裡,這都是至關重要的線索。
現在,仿佛從未出現過那樣,它消失了。
每一個親臨現場的目擊者都說有這樣一把武器,甚至拿出了他們被這把武器削斷的劍戟,盔甲上的豁口,可又沒有人說得出,這把武器究竟遺落在什麼地方。
甚至有人開始懷疑,是否有這樣一柄脫手飛過大半戰場,還能将人一舉洞穿的刀。
于是案件的查探一時僵持。
“謝謝,還好你在身邊。”萊茵多特舉起水杯,簡單的向她緻禮。“我本不願意你也參與進來,但這畢竟是……”
“是太主大人,哥哥,太主大人原諒犯下大錯的莉妮和我,我,也想為太主大人做些什麼。”塔裡莎與萊茵多輕輕碰杯,磬音在雨中散開,不留一絲痕迹。“這是北邊的雪水,嘗起來比一般的水要清爽,很适合在這樣悶熱的天氣喝。”
萊納多特點頭:“嗯,記得剛發現這水的時候,應該還沒幾個人喜歡喝,太主大人說着不在意,但是又回到海沫宮裡生了幾天悶氣。”
“是太主大人帶回來的水源麼?”塔裡莎雙手捧起杯子,看着逐漸彎起唇角的萊納多特,心中的憂慮也散去了些許。
“是……三千年前,神主們剛剛降下封印格蘭德爾的恩賜,為了慶賀她不必再往返陸海奔波,尋求封印之法,鲛绡宮的宴飲整整持續了7個日夜。她正因為帶回了雪水卻不受歡迎而發脾氣,把我趕了出來,正好碰上王主大人,還是他把太主大人哄好的。”萊納多特打開了話匣子,他太需要一個情緒的出口。
塔裡莎微張着嘴:“咦?我還以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