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下，高飛的阿爾瑞克毯上，潮捏着此前撿到的礦石塊，若有所思。一片片林地自腳下飛掠而過，無數曾經有意或無意之中獲悉的消息，也像雪片般溢滿思緒。

“有魔女之眼……你……這個……用這個……交換。”

潮不動聲色，把菲爾借給她的望遠鏡還了回去。經過多日的相處，她已經能夠分辨得出那一成不變的語氣中，重音的細微不同。

“這個對我來說還有一些别的用處，當然，如果菲爾小姐看得上，等我們回到蒙爾森城和騎士團說明情況後，我們可以再談談。”

“……你……不會做商人……”

由于晖的體型長開，他們沒法擠在原來的邊三輪摩托裡，于是菲爾将它恢複成了最原始的長毛飛毯狀。此時的晖盤腿坐在兩人身後，學着潮的樣子，将脊背挺得筆直，而他兩邊一大一小兩位異性間的氣氛，實在有些奇怪。

“放心。”潮笑了笑。“有菲爾小姐這樣可愛又聰明的朋友，應該沒有那個必要。”

“不是……朋友……”菲爾别過臉，收起沒有來得及使用的望遠鏡，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嗯，那就以您的說法為準。”潮不欲争辯，她的整個心思，都放在對方剛剛的邏輯重音“魔女之眼”上。“菲爾小姐認為這個很珍貴嗎？這隻是一塊礦石碎片而已，和你采集到的赫汐拉寶石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不……不一樣。那個……沒有消失……”菲爾盯着潮手中的石塊，目不轉睛，像是要把裡面那根羽毛最細小的花紋都記在腦子裡。

潮這才反應過來，赫汐拉礦石包裹屍體，汲取屍體中的魔力而長，因屍體中蘊含的不同濃度與不同屬性的魔力，最終形成的礦石體與礦石髓也就是赫汐拉寶石也會呈現濃度亮度不同的紅色，有時濃如陳酒，有時鮮豔如血。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榨幹所包裹屍體的價值而生，所以成型後的寶石，其中不會有任何雜質，除非有一些難以消耗殆盡的魔力殘餘，會使寶石中呈現奇妙的絲狀光暈，而凡是出現這種現象的寶石，根本有價無市。那麼眼前的這一塊，又是怎麼回事。

是這根羽毛所蘊含的力量仍無法被完全吸收，還是說，這就是殘存的魔力精粹所呈現的樣貌。

無論哪一種，無疑都宣告着，羽毛的所有者，是一位多麼強大的神秘獵手，亦或者，一位殺伐決斷的神明。

手心傳來的刺痛，将潮從頭腦風暴中喚醒，她連忙展開手掌，因為太過用力，手心已經被礦石的棱角硌出紅紅的印記，看得晖十分心疼。

“呀，痛不痛啊，我給你揉揉吧，揉揉就不疼了。我媽媽說，揉揉可以治好許多許多的傷口。”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潮任他牽起手，說實話，如果不是少年才到她肩頭，這動作還真讓人臉紅心跳。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被人這麼輕柔又虔誠的，捧在手心裡。

“這個啊，多虧了伊卡洛斯給我們的樹葉呢。你走過的地方，留下了魔力的痕迹，原本我也不知道該去哪找你，但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痕迹就是忽然出現在一個洞穴門口了。不過那個洞穴入口當時被礦石封住了，還是菲爾小姐的刀更厲害，嘩嘩嘩的就把礦石都切開了。”

“刀？”她轉向默不作聲的菲爾，總覺得對方的表情也太過凝重了一點，簡直像是呆在什麼恐怖分子的身邊一樣。

“采礦的……工具……呼……”

等一下，她難道覺得人畜無害的自己，是恐怖分子嗎！

“總之就是很厲害啦！你呢，你那麼怕高，是誰把你帶到了那麼高的洞穴裡去的？您肯定很驚慌吧。”

何止驚慌，她吓得鼻涕眼淚都流了一臉。

“是我們遇到過的那隻龍，承澤。他對我這個會講龍文的人類感興趣，想帶我回去，給同類炫耀一下。”

“好過分啊！”晖立即正色譴責。“果然，龍族一點禮貌都不講。我都還沒有炫耀，他怎麼能搶在我前面。诶呀！”

“你的重點是這個嗎。”潮抽回手，立即就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

結合伊卡洛斯和晖的話能夠推測出，她手中的這枚葉片應該就是所謂的“魔女之眼”，并且與睿智魔女有關，難怪能洞悉萬物的本質原理，原來睿智魔女的技能這麼好用。那就好，她還以為是自己前幾天的偷窺行徑被發現了。

這樣的話，更使人在意的問題又來了。睿智魔女将這個技能送給自己，又是什麼打算呢。現在的自己，能夠和她當面對峙嗎。

“這個……這個是實話呀……在你面前，怎麼能說假話呢。”

“敲打你是因為你想法不對，小孩子如果想法不對，還說假話，就把頭打掉！”

“啊！”晖反射性捂了捂腦袋和耳朵。“把頭打掉，那不就沒有頭了……嗚，那我不跟你說這些了。”

“……啊……她在……開玩笑……”菲爾于心不忍，從中勸和。

“嗯，我也在學她開玩笑。我學的對嗎？”

菲爾不想跟這兩個人了說話了。

“……欲速則不達。”潮笑眯眯的，也不管晖能不能聽懂，她剛好想試試翻譯的水平有多高。

“啊？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做事要一點一點的做嗎？嗯……我會努力總結經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