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知已經精疲力盡,她疲憊地睜開眼睛,就看見在自己床邊哭得不能自已的青年,他的眼睛已經通紅,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那神色恐懼,情緒驚慌的樣子,看起來委實可憐極了。
一旁的人看見他這般樣子,都為他所感動,紛紛紅了眼眶。
簡知張了張口,想要安慰他,可是一陣強烈的陣痛讓她猛的弓起了身體,撕心力竭地喊了一聲:“度郎——”
與此同時,她緊緊握住了婁音度的手,指甲摳進他的手心,她痛得不能自已,也要讓他如此之痛。
婁音度像是感覺不到一般,他猛的哭聲悲嗆地喊簡知:“樂娘,樂娘,我在——”
話音未落,一聲嬰孩啼哭的聲音傳來。
簡知瞬間脫了力,她無力地躺了下去,神色瞬間變得疲憊不已。
産婆立刻把大哭的孩子抱起來,剪了臍帶,帶到一邊去洗淨,然後小心翼翼包裹起來。
而婁音度隻是呆坐在床邊,神色呆滞地看着簡知,他握着簡知的手,語氣低低的,帶着害怕地開口:“樂娘……”
簡知睜了睜眼睛,她嗯了一聲。
婁音度聽見她的回應,他似乎才活過來,神色逐漸有了血色,他握緊簡知的手,低聲開口:“樂娘,我在這裡守着你,哪裡也不去,好不好?”
簡知神色疲憊地閉上眼睛,她低聲開口:“孩子呢?我想看看。”
婁音度這才想起,他轉頭看向産婆,産婆立刻把孩子抱過來,滿臉笑容地開口:“恭喜郎君,賀喜郎君,是個小郎君。”
婁音度看了一眼那皺巴巴的孩子,他眸子裡沒有什麼情緒,隻是回頭同簡知說:“樂娘,孩子在這兒,你看看吧。”
簡知睜開眼,看了一眼襁褓裡的兒子,她這才滿意地彎了彎唇,她低聲開口:“度郎,我好累,我想睡一會兒……”
婁音度點頭:“好,你睡吧,我守着你。”
簡知嗯了一聲,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婁音度示意産婆把孩子抱去給婁彥他們看看,随後他起身,将簡知從髒污的被褥中抱起來,等到茯苓她們快速換了被單之後,他才把她放回去。
簡知太累了,睡得很沉,竟然半點沒醒,等到婁音度摟着她入睡時,她已經睡得很沉了,隻感覺到一陣溫暖,她不由得在他懷裡蹭了蹭,充滿了依戀。
屋外,剛剛還傾盆大雨的天氣,此刻烏雲卻已經散去,太陽出來,天空一碧如洗,晴空萬裡,陽光照在庭院裡,一片清新。
…………………………
簡知覺得,婁音度似乎不太喜歡孩子。
她同婁音度的孩子婁望青長到兩歲多的時候,林氏曾經和她說讓她再生一個,畢竟婁音度身邊隻有她一個妻子,婁家家大業大,就望青一個人是很難撐起來的。
這件事簡知回靜思院告訴婁音度的時候,婁音度正在教婁望青認最簡單的字,一聽見簡知這麼說,他立刻就沉了臉色,推開婁望青,他淡淡開口:“我不願。”
簡知愣了愣,随後笑着問他:“為何?”
婁音度看了一眼婁望青,他語氣微冷:“因為我不想樂娘你受罪,我們已經有了望兒了,這足夠了,何須再生。”
簡知沒想到他竟然是因為自己,她有些心裡酸甜,笑着走到他面前,坐在他腿上,她摟住他的脖子:“度郎,可是我當初生孩子把你吓到了?”
婁望青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做什麼,伸手就要來抱簡知。
簡知立刻朝門外叫茯苓,茯苓進來,立刻把婁望青抱走了。
小望青一脫離母親的懷抱,就哭了起來。
婁音度不由得微微皺眉。
茯苓隻得抱着小望青快速退下。
簡知注意到了婁音度的表情,她笑道:“你便這麼不喜歡孩子嗎?”
婁音度放下筆,伸手撫她的發,他琥珀色的眼眸在她的眉眼流連:“我于這世上,隻悅一人,那便是樂娘你。”
“連望兒都不算? ”簡知追問。
“望兒是你生的,我自然愛他護他,可是你生他時那般痛苦異常,險象環生,我不能原諒。我如今對望兒的感情,全都是寄托于你,若是無你,他于我而言,亦同我對我的父母親一般,并不情重。樂娘,我心中隻有你,我也不想你再陷入那樣的危險之中,所以我不想再生了。”婁音度說,他神色頗為認真,“不知我這樣說,你能否懂?”
簡知聽見他這麼說,又看見他如此認真的眼眸,她似乎在這一刻有些明白,婁音度說的是真的。
這個一生茹素,滿口佛經的男人,真的是一個情感淡薄之人。
若不是他自小在寺中修行,脫離塵世,遠離人家疾苦,所以自帶了幾分仙風道骨的話,隻怕他在這凡世中會讓人多麼心寒。尤其是他的父母親,因為他們會發現,婁音度其實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冷血怪物。
而眼前這個滿口佛法的冷血之人,此生唯一情重之人,就是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