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利……安,你有空嗎?”安瑟本想如同亞絲翠一樣叫約利安的昵稱,但是她看着約利安閱讀信件時越來越擰在一起的眉毛,心生畏懼,硬生生地又改回叫約利安的全名。
約利安聞言,放下了手中的信,換上微笑道:“當然,安妮,有什麼事嗎?”她自然地從安瑟手裡接過草莓撻,領着她坐到了沙發上。
安瑟有些拘謹,低聲說道:“那個……我想向你道歉。”
約利安放下手中的甜點,雙手自然地搭在腿上,目光溫柔地注視着安瑟,準備認真傾聽。
“對不起……明明是我闖的禍,卻需要你來替我收拾。”安瑟輕聲說道,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約利安的臉色,“其實都是我……我太懦弱了。我内心明明知道什麼是正确的選擇,但沒有堅持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跟風河谷領主的兒子打架不能阻止那些惡心的流言蜚語傳播,但當圍觀群衆起哄時,我失去了理智。我也嘗試過拒絕男孩兒們玩女人的事,但我不夠堅定。我想着既然所有男人都可以做,那我也想試試。我在獲得了一點小小的成就與權力後,就變得不像我自己了。我知道我錯了,讓你失望了,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諒,讓你重新信任我。”
約利安聽完後,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說道:“看來有人進行了很多自我反省啊。我原諒你,但是你還是要讀完《新政治格局》。”
“你不生我的氣了嗎?”安瑟急切地問道。
“我從來沒有生過你的氣。”約利安輕輕搖了搖頭,“我隻是無法眼睜睜看着你變成你自己也不想成為的人。人們常常将勇氣與魯莽混淆,把力量理解為武力。然而真正的勇氣是在社會的壓力面前依然堅持自己的信念。真正的力量是能夠影響他人,讓他們自願按照你的意願行事。
“安妮,你所能掌握的力量比你想象的還要多,你隻需要更多的勇氣來引導它。下次試着在艾倫和米可面前堅定地表達你的觀點吧。諾森蘭有句俗語:‘放任雪橇犬奔跑的車夫,注定沉睡于冰寒的溝壑中’。他們熱切地想取悅你,但你不應該讓他們帶着你走向錯誤的方向。還有,别怪白蘭地。她真正的主人是我,所以她做不到對我說謊。”
安瑟突然覺得自己确實思慮不周,白蘭地顯然沒有把全部的經過告訴亞絲翠,但她不可能對約利安有任何隐瞞。安瑟眼圈泛紅,低聲道:“謝謝你,約利安,你總是這麼關心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想到因為做我的監護人而讓你失去了在宮廷中的機會,我就更加内疚。”
“你從來不欠我什麼,”約利安溫柔地說道,“其實,是我需要為沒能成為你想要的母親般的存在而道歉。”
看來約利安把安瑟當時的“非媽”言論記在了心裡。安瑟急着想解釋,但約利安擡手示意她不要打斷自己。
“我對切爾夫說我享受現在的生活,這并不是謊言。而且我真心希望我母親能從她的宮廷職責中退休。他有一點說得對——我确實渴望一個家庭。
“我的母親在我成長過程中幾乎是缺席的。菲莉西亞的父親是個傀儡國王,完全不問世事。我的外祖父是攝政黨的一員,于是攝政大臣為了讓菲莉西亞遠離他在宮廷中的反對者們,就把小小的菲莉西亞扔到諾森蘭的赫爾加斯堡。他派我母親去赫爾加斯堡照顧與監視菲莉西亞公主。結果她這麼一照顧,就是二十多年。我母親在她身上付出的時間與心血,比花在我身上的多得多。菲莉西亞就像她的女兒一樣。盡管她在政變中處死了我的外祖父與舅舅,我母親最後依然原諒了她。但菲莉西亞視這一切為理所當然。她要享樂時,就把國事丢給我母親處理,也不管我母親是否勞累過度。不論是出于嫉妒,還是心疼,我都支持我母親辭去宮相一職。
“我曾與一位老朋友打賭,說我會環遊世界,親眼見到每一個奇景。現在我正連連得勝,并不打算放棄。”約利安笑道,“所以,正如我所說的,請不要因為切爾夫的話而感到内疚。我從未想過利用你來實現我的政治野心。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你能開心快樂。”
安瑟聽得心裡癢癢的,約利安的話點燃了她心中深處的妄念:約利安會不會為了讓她開心而接受她的愛欲?
安瑟不得不強迫自己把這個危險的想法抛開。她還有另一件事需要約利安幫她解惑:“切爾夫留下的那個棋局……他為什麼想和我下棋?但後來又輕易放棄了?”
約利安換了一個放松的姿勢,用小勺切下一塊草莓撻,說:“他想知道你能否識别真正的目标,以及你會願意為了赢得勝利而犧牲什麼。”
“可是我在這兩方面都糟透了。”安瑟歎息道。
約利安耐心地為安瑟分析道:“根據每個棋子的攻擊範圍來排序的話,主教和城堡都比騎士更重要。常規的策略是犧牲騎士來保護城堡免受敵方王後的攻擊,并利用這個機會用主教吃掉敵方的城堡,以削弱敵方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