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面積不算很大,裡面隻放了一張大書桌,還有邊上的一個小立櫃。
從住進這個别墅起,除了搬進來的第一天,傅淮參觀這個别墅整體的環境時進來過一趟之外,其他時候他幾乎就沒有再來過這裡了。
現在别墅的書房,幾乎成了黎書的私人空間,裡面都似乎充斥着一股黎書身上特有的冰冷的實驗室消毒水的味道。
黎書沒有在書房。
那他會在哪兒?
傅淮一邊想,一邊趁着這個機會,四處環視了一下這個黎書常待的書房裡的環境。
書桌上的書本雜志都擺放得橫平豎直一絲不苟,桌面幹淨得像是抛了光,就連桌上的杯子把手似乎都有它自己特定的朝向。
看了一圈之後,傅淮一時都不太敢動彈,怕是驚擾了這裡特定的陣法,哪怕稍微把某一本書的位置微微一挪,哪裡就會有毒針突然朝他迎面飛來。
但他一轉頭後,突然發現在書桌和櫃子相連的轉角,一小摞書的上方,竟然出現了和這整個場景非常不搭調的物品。
——一隻兩隻大耳朵看着比身子還大,重重往下垂的兔子玩偶。
雪白的絨毛,鼻子而耳尖上還帶着點粉。
倒是和黎書容易泛紅的皮膚有那麼一絲的相像。
傅淮腦中下意識浮現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個兔子玩偶,好像他剛搬進來的時候買什麼東西送的,傅淮也有些記不清楚了。
大概是當時被随手擺在了書房當裝飾,黎書也就沒把它拿出來,直接讓它坐在了書堆上方。
大概是兔子的耳朵太重,壓得整個身子重心不穩,忍不住向前傾。傅淮不知怎麼,又想到了黎書那看着清瘦的小身闆。
要不明天讓阿姨再炖個補一點的湯來?
這麼想着,傅淮彎下腰,又忍不住伸手,輕輕地碰了碰兔子玩偶那有些泛紅的耳朵。
要是黎書也像這個兔子一樣乖乖不動,不來管他,那該有多好啊。
傅淮忍不住感歎道。
“你在幹什麼?”
沒什麼溫度的聲音啥時間在背後響起。
黎書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了書房。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啊。
傅淮一手還捏着兔子的耳朵尖上,聽到黎書的聲音,他莫名耳根一紅,忙把手縮了回去,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說道:“那個……這個兔子挺可愛啊。”
黎書沒有聽他講話,視線不動聲色地朝着兔子後邊的櫃門望去。
櫃門上的鎖依舊完好,擺放在櫃門外的一摞書也正對着窗戶的刻度,沒有一絲一毫的歪斜。
應該沒有被人動過。
黎書松了一口氣,轉眼看向傅淮,又看了看他剛剛擺弄的那個兔子玩偶。
随後,黎書一伸手,拎起那隻兔子玩偶往客廳裡一放,開口說道:“你喜歡的話,就放在客廳裡吧。”
“什麼我喜歡……”傅淮的耳根似乎依舊有些泛紅。
不過,黎書此時的注意力都在書房的櫃子上,倒是沒有察覺他的異樣。
黎書拎着兔子,正要往外邊放,突然聽到傅淮在身後說了一句:“你别這樣拎脖子啊。”
聞言,黎書的眼神帶着幾分奇怪的看了傅淮一眼,不知道他突然發的什麼神經。
這是個玩偶,又不是真的兔子,拎個脖子怎麼了。
傅淮擡眼,視線下意識看向了黎書細白的後頸。
如果是黎書的話,白得幾乎透明的皮膚,輕輕一碰應該就會變紅了吧。
一瞬間,傅淮突然感覺,屋裡似乎不太通風了,有些微微的發熱。
這什麼牌子的新風啊,效果這麼次,明天就去給它換了!
放完玩偶,黎書轉過頭,發現傅淮的視線又再一次朝着書房看去。
黎書心裡的弦又一緊。
但或許隻是随意一看,傅淮很快又收回了目光,朝卧室裡走去,應該是準備休息了。
等到傅淮走遠,黎書長舒了一口氣,确定櫃子的鎖是完好的之後,關上燈走出了書房。
傅淮腳步輕快地走向卧室。
難怪他剛剛一進書房,黎書馬上出現,語氣好像也不太歡迎他進來。
剛剛快要走出書房時,傅淮又随意朝裡面看了一眼。
他好像看到,書房的角落裡,擺放着一大束花。
是不是他的生日快到了,黎書偷偷給他準備了花,想要給他一個驚喜,所以才不讓他現在進去?
一定是這樣的!
傅淮沒有拆穿黎書,他假裝自己沒有發現,喜滋滋地跑去洗漱睡覺去了。
一晚上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難得起了個大早,傅淮伸着懶腰起床,準備去和阿姨說一聲,讓她炖個湯給黎書補補。
路過書房時,他下意識轉頭一看。
下一秒,傅淮就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太對勁。
不對,花呢?
他忙後退一步,站在書房門口仔細往裡望了望,原本放着花的角落裡此時空蕩蕩的,那一大束花确實已經不在那裡了。
什麼情況?
難道是黎書昨天以為他看到花了,所以今天緊急轉移地方了?
是因為害羞,所以不想提前讓我發現嗎?
傅淮這麼想着,又記起了昨天晚上。
“怎麼突然進書房了?”黎書似乎随口問了一句,“之前不是和書房風水不和嗎?”
傅淮也不知道他怎麼就突然進來了。
他也隻是好奇而已,黎書整天窩在書房,他就進來随便看看,傅淮想着。
才不是來看黎書是不是準備要偷偷搬走。
“我——”傅淮迅速回答道,“我就是看看你每天在這裡面瞎搗鼓什麼,不會把這裡也當成實驗室了,一不小心就給炸了吧?”
傅淮這話才剛一出,愣是他再不會看眼色,都能迅速感覺到,黎書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傅淮一時也不清楚這句話哪裡惹到他了。
他隻是随口這麼一說,又不是真的覺得黎書會把家裡給炸了。
而且,就算真炸了也就炸了,人沒事就行,他家房子多,再換一套給他炸不就行了?
難道是因為這人學術比較嚴謹,不喜歡别人說他會實驗失誤?
就算開玩笑的也不行?
真不愧是好學生啊。
傅淮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空氣安靜了片刻,黎書擡眼,掩去了眼裡的冷意,開口說道:“書房裡面東西比較亂,你以後還是少進來吧。”
“哦。”
黎書當時看着臉色确實不太好,和平時不管走路還是坐着都習慣挺直肩背的樣子不同,此時,大概是累了,他雙肩罕見地有些微微下沉,傅淮不敢再說什麼,隻能點頭應下。
所以此時,傅淮沒有進去,看見黎書路過,開口問了他一句:“那個……花呢?”
“什麼?”黎書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傅淮伸手一指書房,“這裡面的花呢?”
“哦,你說那個。”黎書說道,“我放學校了。”
陳楊在化學競賽上得了獎,過兩天學校有個頒獎大會,黎書準備那時候過去送給他。
“放學校?”傅淮根本不信。
還不承認偷偷給他生日準備花了?
害羞了,還是欲擒故縱?
但不管是什麼小把戲,隻要肯為他花心思就好。
這麼想着,傅淮腳步又再一次輕快了起來,喜滋滋地跑去廚房讓阿姨再炖個補湯。
周閱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傅淮的嘴角還在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周閱莫名感覺他似乎心情不錯,随口問了一句:“在幹嘛呢,這麼高興?”
“沒。”傅淮說道,“在家受壓迫呢。”
周閱:“……”
那大概是受壓迫太頻繁,開始出現幻覺了吧。
默默嘀咕了一句之後,周閱這才想起來找傅淮的正事。
他問傅淮道:“黎書沒給你斷電斷網吧?舒許說他聯系不上你。”
“斷網了你現在在跟鬼聊嗎?”傅淮說道,“網好着呢。”
“那怎麼……”周閱不解。
“我跟他能有什麼好聯系的。”傅淮沒興趣聊舒許的事情,“見都沒見過幾次。”
“你跟黎書之前不也沒見過幾次,前些日子天天都在聊他,一天能講八百回。”周閱默默翻了個白眼。
“那能一樣嗎?”傅淮迅速辯解道,“我那是在嚴厲控訴他的壓迫行為!”
“是嗎?”周閱表示不太相信,随後又再次說道,“你生日不是快要到了嗎,人家舒許準備了花和燭光晚餐想要和你一起呢。”
這話一出,傅淮腦中頓時浮現出了那天在電影院了,黎書一進來,就看見舒許站在他旁邊的情形。
傅淮頓時額頭冒汗,趕緊說道:“讓他滾。”
“這不太好吧。”周閱說道,“這麼久沒見了,人家才剛一回國就跑來找你。”
“他都這麼花心思了……”
“我不需要。”傅淮當即嚴詞拒絕,又突然得意道,“已經有人給我送花了。”
“誰啊?”周閱笑他道,“各個大牌店為了維護你這個vvvip客戶給你送來的花?”
“瞎說什麼呢。”傅淮反過來嘲笑周閱道,“那是你吧。”
“我的是黎書給我送的。”傅淮說道。
“我不信。”周閱表示懷疑,“拍個照片來看看?”
“照片……”傅淮低頭看向手機。
幸好那他昨天晚上為了保留證據,匆忙間還真是拍到了書房角落裡那一大束花的一個小角。
“你這什麼角度?這不是偷拍的嗎?”周閱一邊說着,一邊把照片遞給一旁的張延一起判斷,“真是給你的?”
“那是他害羞!”傅淮“噌”的一聲站起來說道,“等快到我生日了,他就該紅着臉偷偷把花塞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