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書很快走進人流裡,随着人流朝着對岸湧去。
錢轉過去後不久,黎書的手機收到了一跳微信:“下課了。”
來自陳楊。
對岸的馬路邊上人不是很多,黎書站在路邊,笑着回道:“周日還上課啊。”
“嗯。”對面也很快秒回,“實踐課,我想着多賺點學分就去了。”
“餓嗎?請你吃飯。”黎書說道。
“我請吧,每次都是你請。”對面說道。
“也好。”黎書回複了一句。
再往前走幾步,就到了A大的北門。
黎書一擡眼,就看見門口站着一個年輕的小學弟,遠遠就望見了他,正興奮地擡手和他打招呼:“這兒這兒!”
似乎等不及黎書走過去,陳楊邁步已經從校門口往他這邊奔了過來:“學長!你今天看着都快要像我的學弟了!”
“是嗎?”黎書笑道,“說了不用叫我學長,叫名字就行。”
“好。”陳楊聽話應道,“去西門那邊吃行嗎?我聽同學說說新開了一家挺好吃的砂鍋。”
“行,聽你的。”黎書點頭。
從北門到西門不算太遠,兩人走操場那邊的小路繞過去。
走過操場和一大排實驗樓,就能到另一頭的西門。
“我以後也想像學長你一樣去實驗室裡做研究。”陳楊突然說了一句。
“好啊。”黎書笑着點頭。
實驗樓看着很新,一看就是後來新修過的,和A大這個百年老校周圍的古樸的環境有些不太搭調。
旁邊立着一塊石碑,上面寫着“黎家贊助”。
很多學校都有贊助費,這不稀奇,就像傅家修了學校的操場和圖書館,黎家修了這邊的實驗室。
和别處不同的是,這實驗樓看着格外新,每隔幾年都在翻新。
黎書收回了目光。
好幾年前,實驗樓這邊發生過一場事故,實驗室爆炸,當時有不少學生和研究員在事故裡喪生。
“走吧。”黎書攬住陳楊的肩,快步往前走,轉頭問了一句,“這個月的錢收到了嗎?”
“嗯,收到了。”陳楊點頭。
片刻,又張了張口問道:“這個錢……”
“是慈善保險那邊按月賠給你哥哥的。”黎書這麼說道。
陳楊的哥哥陳午,當年就是在這場事故裡不幸喪生的。
同樣在這場事故裡去世的,還有黎書的父母。
沉默片刻,黎書轉頭拍拍陳楊的肩膀,正要說些什麼。
這時,他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黎書拿起來一看,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
“哎你快看,那不是嫂子嗎?”
校門口的咖啡廳内,周閱突然站起身來,伸手一指便喊道。
“哪兒?”張延探頭,朝他指的地方仔細看了看,很快确認般點頭,“好像是的。”
“不是。”周閱不解道,“淮哥不是剛剛才抱怨嫂子在家壓迫他嗎?這不也沒在家啊,在外面吃吃喝喝不是挺快活的。”
“哎,不對!”再一看,周閱頓時瞪大了眼睛,“嫂子旁邊那人不是淮哥!”
“那是誰啊?”周閱都快要趴咖啡店窗戶玻璃上去了。
“不認識。”張延搖頭。
“他身上背着A大标志的包,應該也是A大的。”周閱若有所思道,“學弟嗎?”
“可能吧。”張延說道,“剛剛好像是從A大那邊出來的。”
“他們兩個人一起吃完飯出來,還說說笑笑的走這麼近。”說着,周閱看着有些急了,“要不要告訴淮哥啊?”
“先不用了吧。”張延說道,“隻是一起吃個飯而已,說不定隻是關系好的朋友呢。”
“你看咱倆不也坐這麼近說說笑笑地吃飯嗎?”張延看了一眼正要趴過來看菜單的周閱說道。
“也是啊。”周閱想了想,點頭道,“黎書這麼喜歡我們淮哥,應該不會這樣的。”
“叫我幹什麼?”
傅淮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周閱頓時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猛地心頭一跳。
他一縮腦袋,迅速轉頭朝玻璃外面瞥去。
還好,剛剛還在那便的黎書和另一個看着像是學弟的人,此時已經走遠看不見了。
周閱回過頭,對上傅淮懷疑的目光,不安地朝着一旁的張延看去。
張延擡頭招呼傅淮道:“淮哥,坐。”
傅淮倒也沒有再問什麼,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不是剛剛還說今天不能出來嗎?”張延轉頭問了他一句。
“哦,黎書有事出去了。”傅淮說道。
“哦。”
張延和周閱兩人對視了一眼。
“你們今天怎麼了?”傅淮擡眼,盯住眼前這兩個表情看着有些不太自然的人,問道,“眼睛抽抽了?”
“沒,沒有。”周閱忙擺手道。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傅淮說道,“剛剛我進來的時候就在那兒嘀嘀咕咕的。”
“我們剛剛是在說黎書……”
周閱還是禁不住傅淮的眼神攻擊,忍不住張了張口。
一旁的張延馬上開口打斷:“說黎書總這麼管着你,是有點兒過分了。”
“就是。”說到這個,傅淮頓時就來勁了,“他今天自己出去了,還要求我去公司裡學習呢。”
“我去公司坐了一會兒就趁經理不注意跑出來了。”
“那經理可比黎書好對付多了。”
“黎書這人,真是比老爺子還要難纏。”
傅淮埋頭歎氣道。
“但你昨天在酒吧這麼晚才回去,他不是也沒說什麼嗎?”張延說了一句,“還專門給你準備了醒酒湯呢。”
“醒酒湯?”傅淮對這似乎沒什麼印象。
“是啊,還問我們要不要呢。”張延說道。
周閱也在一旁點頭表示确實如此。
真的有醒酒湯?那他怎麼沒有印象?
他昨天晚上喝了嗎?
可能是昨天喝醉的時候,黎書喂他了?
不對。
怎麼喂的?
人在醉酒的情況下,還能自主進食嗎?
傅淮表示有些懷疑。
不過,他可以确認的是。
醒酒湯沒有撒,他昨天的衣服上也沒有濺着什麼湯水。
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方式喂的吧?
傅淮的腦中,不知怎麼又浮現了他第一次見着黎書時,黎書喝完水,拿紙巾輕輕按在濕潤的唇角上。
唇角泛着微紅,觸感應該是柔軟的。
“淮哥你熱嗎,臉怎麼這麼紅?”思緒突然被打斷,傅淮聽到周閱咋咋呼呼的喊聲,“要不你坐我這兒,這兒正好是空調風口。”
“沒有,我不熱。”傅淮猛地一轉頭,當即提高聲音否認道,“坐你的!”
“哦,行。”
周閱也不知道傅淮怎麼突然這麼大反應,又重新坐了下來。
“對了,剛剛說什麼來着了?”周閱說道,“對啊,昨天晚上,你回去這麼晚,黎書好像也沒有生氣啊。”
“要不——”周閱提議道,“今天也晚回去試試?”
倒是可以一試。
傅淮點頭道:“行,就這麼辦。”
說着,傅淮鄭重地端起手機,點開黎書的對話框。
随後,小心翼翼地在對話框内打下了這麼一行字:“我晚上有事不回來了。”
收到傅淮信息的時候,黎書正好接完電話。
他放下手機,面無表情地點擊挂斷。
手機屏幕上“黎家夫婦”的字眼一瞬間黑了下去。
片刻又亮了起來,是傅淮的信息。
黎書看了一眼,随手回複道:“好的。”
正好他今天晚上也有事。
咖啡廳内。
三個人頭湊在一起盯着桌子中央的手機,很快看到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随之而來的,是黎書的回複:“好的。”
“什麼?”周閱頓時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一旁的傅淮,忍不住質疑道,“這不是很好說話嗎?嫂子真的平時有在壓迫你嗎?”
不光是周閱,傅淮一時也愣住了。
他下意識伸手打字道:“你也不問問我有什麼事?”
打完又馬上撤回,重新又打了一句:“我要和别人吃飯。”
黎書又很快回:“好的。”
就這?也不問問他和誰吃的飯?
今天早上舒許才剛來過呢,這麼沒有危機感的嗎?
剛這麼想着,對話框最上方,突然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這幾個字眼。
肯定是想問的,估計是在組織語言。
果然還是在意的啊。傅淮暗暗這麼想着。
很快,上面的“對方正在輸入”消失,變成了實質的發過來的信息。
“幾點回?”黎書這麼回複道。
“啪”的一聲,似是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傅淮重重放下手機。
随後開始抱怨:“你看,又來管我!”
傅淮左右瞥了一眼神色各異的張延和周閱,拿起手機繼續回複。
打字才剛打到一半:“不用你管……”
對面又突然跳出來一句:“你要回來了直接和司機說吧,我這兩天應該不在家。”
傅淮不再去管旁邊好奇探着的兩顆腦袋,頓時驚道:“你人呢?”
這次,沒有“對方正在輸入”。
對面沒有再回複了。
傅淮蹭的一下站起身來。
“幹什麼去了?”
“和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