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很想你。
不止今天。
可這能說嗎?
傅池嶼把手裡的奶糖拆開,隻拿了一顆,其餘的放回到她桌上,哄小孩似地一撩起眼皮:“自個兒留着吃吧。”
姜溫枝:“那我明天給你帶别的好吃的。”
“不用。”他搖頭,“我沒什麼喜歡的。”
你喜歡蜂蜜黃油味的薯片,喜歡某個牌子的草莓幹,喜歡百事不喜歡可口可樂,喜歡二食堂的辣子雞......
姜溫枝心裡默數傅池嶼的愛好。
前面幾個她也跟着喜歡,但是辣子雞目前還是接受不了。
一盤全是辣椒絲,雞塊上沾滿辣椒籽,聞着就嗆味沖天。
這對一向飲食清淡的姜溫枝來說,一下接受有點難,但她有在努力,時不時去食堂吃上一次,每次都辣得胃燒地疼。
隻想想那個味道,姜溫枝就覺得嘴巴又火辣辣的,她快速拿起酸奶喝了一口。
不經意回眸,看見傅池嶼的目光專注落在前方屏幕上。
教室燈光忽明忽暗,有光影在他眉間躍動,比山水更深幽。
第二次的巧合下。
他們終于一起看電影了。
時間真仁慈,它給你機會去彌補曾經的遺憾。
現在,傅池嶼就坐在她身邊。
電影末尾,男女主分别多年後再度重逢,畫面閃回到很多年前的片段,給觀衆留下開放式結局。
班裡一陣唏噓聲。
這種愛情故事,你想它是團圓就是團圓,想它是告别就是告别。
“姜溫枝。”
“啊?”不知道傅池嶼突然喊她幹嘛,她偏頭看向他。
傅池嶼沖大屏幕揚了揚下颌,似是随口問:“這結局,你覺得是悲是喜?”
“喜劇。”
沒絲毫猶疑,她輕聲卻堅定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當然是美好的結局。男女主角久别重逢,從此必定幸福圓滿地在一起,白頭到老,相伴一生。
“嗯。”傅池嶼淺淺挑了下眉。
衆同學還在稀稀拉拉讨論着劇情,發表不同的看法,三班同學正要搬凳子回自己班級,陳詠儀拿着一疊英語報紙進了教室。
“先别走哈,正好大家都在,我把這周報紙發下去,裡面有篇完形還不錯,你們先做,待會兒我來講解一下!”省得她講兩遍。
“劉詩萱,盧語,你們倆來幫我發一下!”
兩個班英語課代表起身走上講台,陳詠儀從前門離開。
教室本就擁擠,完全可以把報紙從前往後傳,簡單省事,可劉詩萱卻偏偏喊了幾個女生挨個桌子發。
劉詩萱在狹窄的過道擠來擠去,邊發邊和同學插科打诨地鬧。
見女生快到中間了,傅池嶼蹙眉,不動聲色地挪了下凳子,留出較大的活動空間。
注意到他的舉動,劉詩萱嘴角頓時抿直,面上有失落一閃而過。尋着挑釁,她抽出最下面的一張英語報,“啪叽”扔到了旁邊的姜溫枝桌上。
這張報紙右下闆塊完全被水浸濕。
被這麼用力一甩,濕掉的部分呈半脫落的姿勢垂在桌沿,形狀可憐。
姜溫枝擡睫,劉詩萱斜站在桌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看她。
對于這樣的行為,姜溫枝隻覺得好笑。
自從前段時間和劉詩萱結下梁子,這樣針對的事情三番五次發生。
不知道是不是她那天臨場發揮太過優越,雙方倒是還沒有起肢體沖突。
劉詩萱隻是帶着班上多數女生孤立她,時常冷嘲熱諷,班上有什麼事情她們便陰陽怪氣地叫姜溫枝的名字。
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冷暴力,姜溫枝心大,隻要不太過分,她都懶得計較。
今天也一樣。
她掏出紙巾,輕輕按壓在報紙表面,一會兒幹了膠帶粘起來就行了。
見她這般慢騰騰的悠然,劉詩萱不滿到極點,憑什麼姜溫枝這麼淡定?憑什麼......傅池嶼要坐在她旁邊?
開學至今,傅池嶼俨然有了一批忠實的追随者。
反正名草還沒主,誰都想接近挖一鋤頭,女生心照不宣地用着小把戲展示自己的魅力。
劉詩萱仗着人緣好,時常出入三班,時不時和傅池嶼搭上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可男生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好相處,能說兩句話但界限分明,他淡然地保持着禮貌距離。不止對她,對所有女生都是這樣的态度。
不過,傅池嶼和姜溫枝看起來似乎有不一樣的熟稔。甚至軍訓的時候,他還從連隊裡沖出來背姜溫枝去醫務室。
從那時候,劉詩萱就看姜溫枝不爽了。她哪稀罕當什麼勞什子的英語課代表,隻不過是看姜溫枝舉手,她才摻和的。
後來見傅池嶼确實沒再找過姜溫枝,她也就沒放在心上。
果然,這種無聊的女生對自己毫無威脅。
然而,姜溫枝居然敢公然反抗她,劉詩萱想好了不少折騰人的法子,打算慢慢來折磨她。
可沒想到,今晚傅池嶼居然又坐到了姜溫枝旁邊,一場電影下來,劉詩萱隔着中間的座位,緊盯着兩人。
看着他們時不時的互動,傅池嶼似有若無的側頭。
她對姜溫枝從讨厭升華到憎惡。
姜溫枝才不管劉詩萱越來越凝重的神色,她正擦着桌子,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許甯蔓把她的報紙遞了過來:“枝枝,我們換吧......”
“沒事兒,都一樣。”姜溫枝安撫地笑。
她拿起筆,在報紙幹爽的上半部分寫上名字。
劉詩萱肝火燒得更旺了,是真的想把手裡的東西砸到姜溫枝臉上,可一想到旁邊坐着傅池嶼,她不能失态。
劉詩萱深吸一口氣,不舍地看了男生兩眼,提步往後排走。
“等等。”
突地,一道波瀾不驚的聲音沉沉傳來。
正走着的劉詩萱迅速停了腳步。她剛擦肩過去,傅池嶼隻能是在叫她。她臉色驚喜,一個轉身對上傅池嶼的方向。
他第一次主動叫她。
這讓她無比期待他接下來的話。
“劉......劉詩萱,是吧?”傅池嶼懶懶掀起眼簾,屈手捏了捏額心,語氣寡淡。
“是、是的。”聽他如此漠然地叫她名字,劉詩萱霎時頭皮發麻,内心升起惶恐不妙的預感。
“姜溫枝呢,她脾氣軟好說話。”傅池嶼單擡了下眼尾,漆黑的瞳孔深邃,可半分眼神沒落到劉詩萱身上。
他慢悠悠吐字:“可我不。”
“......”
平靜至極下埋着火種。
這句話是在宣誓主權嗎?
欺負姜溫枝就是在欺負他?
教室裡沒有老師坐鎮,同學小打小鬧耍着,不少人好奇地看過來,劉詩萱的表情倏然繃不住了,青白交加。她跺了跺腳,急切推開後面過道上的同學。
倉促跑開了。
傅池嶼凳子挪回原位,把手上嶄新的報紙從中間對齊疊好,遞給了旁邊楞着的某人。
他視線落在女生瓷白的臉上,啧啧輕歎:“姜溫枝,你怎麼這麼好欺負?”
語氣十分的。
恨鐵不成鋼。
可姜溫枝一遇到傅池嶼便抓不住重點,還糾結于事情淺顯的本身:“也不是多大事兒,反正總要有人要的。”
“這話沒錯,可該輪到誰就誰,拿到的人隻能怪他運氣不好,”傅池嶼說,“可要是人為幹預,那你就得表達出你的不滿。”
“好脾氣也不能受欺負,你要有自己的堅持!”
他睨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問:“記住了嗎?”
“......”
靠靠靠。
傅池嶼在給她講道理。
意識到這點後,姜溫枝登時感覺血壓有點高,她顫着手按住發抖的腿。
喂。
姜溫枝。
你别撅過去啊,這隻是朋友間的循循善誘。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她笑得極傻。
“這還差不多。”
挪回目光,傅池嶼拿起那張濕淋淋的報紙,順手提了支姜溫枝桌上的黑色圓珠筆。
他沒劃去“姜溫枝”三個字,直接在下面龍飛鳳舞地簽上了他的名字。
這下。
姜溫枝是真的非常非常想要那張報紙了。
偷瞟着男生優越的下颌線,她真想說:傅池嶼,咱打個商量,再換回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