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過去,他褪去了幾分青澀,五官線條初顯,利落流暢,隻眉眼間還攜着輕狂不羁。
今早有霧,傅池嶼發尾挂着細小的水珠,側臉清瘦白皙,走路時微阖着眼簾,帶了點似醒非醒的懶意。
自從小組分開後,盡管兩人是前後桌,可除了收發作業,姜溫枝基本上沒和他說過話。
可比起那些隻能在課間假裝路過五班門口的女生,她已經非常非常的幸運了。
知足常樂是傳統美德,她得繼承并發揚光大。
然而。
姜溫枝沒想到。
她還能有更好運的事情!
下午放學前,李正東拿了一沓黃色粉色的紙條進了教室。
本以為班主任又要開思想教育課,五班全體一陣哀嚎,大家面帶不滿地坐在凳子上。
“肅靜!這周六下午三點,學校組織大家集體看電影,地址在光蕪電影院。”
“班長,來!幫我把電影票發下去,座次好像是打亂的,但我們班都在一個區,倒也無所謂,都一樣!”
李正東言簡意赅說完來意後,班裡陷入尖叫狂歡。隻要不談學習,那聊什麼都很開心,更何況是看電影了。
教室屋頂岌岌可危。
姜溫枝拿到了一張黃色的票,五排七座。
至于電影的名字。
她把票根往眼前湊了湊,确認自己沒看錯。
【夢想,想夢】
這名兒——
單刀直入,簡單粗暴。
還沒看,她就能劇透百分之八十的劇情:主人公堅持不懈、排除萬難,最終實現了自己曾遙不可及的夢想。
果然,學校集體觀賞的電影千篇一律。
沒勁兒。
姜溫枝随手把電影票折了兩下,往筆袋一扔,正要寫試卷時,後方傳來了周漾高亢的叫聲:
“八排2座啊,我去!太靠後了吧,傅哥,你呢?說不定咱倆還坐一起呢!”
某枝沒出息地豎起了耳朵。
“五排六座。”傅池嶼懶洋洋回他。
五排......六座?
她沒聽錯吧?
沒有!
姜溫枝睫眸掀了掀,目光飛快浮動着,她一把丢開手邊的試卷,從筆袋裡小心翼翼地捏出那張電影票。
深吸一口氣,緩緩展開。
——五排七座。
她五排七座!傅池嶼五排六座!
四十八張打亂的電影票,四十八張啊。
他們倆。
連座。
這不是命中注定的緣分還能是什麼?
姜溫枝從眉梢到嘴角都翹起弧度,為自己剛才敷衍潦草的行為道歉後,把電影票虔誠地放在了裡側口袋。
态度恭敬得像對待五百萬彩票一樣。
接下來的幾天,她的心情可以說是非常nice!
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裡,臉上時刻洋溢着喜色,洗澡時嘴裡還哼着歌。
那張電影票也被她謹慎地夾在本子裡,每天早晚都要拿出來欣賞一番,并以最高的親吻禮儀來對待,表示尊敬之心。
周五晚上回到家,姜溫枝的衣櫃被她翻得亂七八糟。
隻要是這個季節能穿的衣服,基本上都試了個遍。冷風瑟瑟的秋,她身上還出了層薄汗,可絲毫不覺得累。
平時在學校都是統一的校服,很少有穿自己衣服的時候。
同學們總怨聲載道,說自己的青春被醜醜的校服耽誤了,每個人穿得都一樣,還怎麼凸顯自己的個性和不同?
這話。
姜溫枝極其不贊同!
誰要說校服醜她第一個不同意,甚至願意以此開展個辯論會,例子不現成的:
你看人家傅池嶼就把校服穿得朝氣蓬勃,很元氣啊!一身藍白色襯得他身形筆挺修長,滿滿的少年感。
課間,跑操,小賣部裡,複制粘貼的人群中,姜溫枝的目光總能快速定位傅池嶼。
哪怕隻是個背影。
他在人海中央,耀眼得會發光。
選好要穿的衣服已經快十二點了,姜溫枝把雜亂的衣櫃整理好,盤腿坐在床上,抱着枕頭傻笑。
明天見到傅池嶼,該怎麼打招呼比較自然呢?
——“傅池嶼,真巧,你也來看電影嗎?”這不是廢話嗎?整個電影院被風斯一中承包了好嗎!
——“傅池嶼,是你坐在這裡啊!好巧。”不行,依舊是廢話。
——“我們好有緣分啊,傅池嶼。”醒醒,你這說的什麼虎狼癡話呢。
那等電影結束,又該怎麼抓住機會和他聊兩句呢?
——“傅池嶼,我覺得這個電影還不錯哦!你覺得呢?”
輕拍着快燙熟的臉,姜溫枝要被自己蠢哭了。
就這電影名兒。
能好看到哪裡去?
别讓傅池嶼覺得你審美低級好不好!
——“傅池嶼,能和你坐在一起,什麼電影都好看的......”
天高露濃的夜色漸深,蒼穹之上濃雲密布,不見月光。
抱着甜蜜的期待,姜溫枝唇邊勾着笑意,慢慢阖上雙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