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宵竹口中的會所和顧沅硯想象中的富二代聚集之地有些不一樣。
随着那座山包在視野裡愈來愈大,山腳處一座瓷白的房子漸漸顯露出全貌。小樓目測有四五層,設計風格偏中式,樓體被一叢茂密的竹遮得嚴嚴實實,隔絕外界探究的目光。遠遠看起來不像紙醉金迷的會所,更像一座農家樂。
會所人員寥寥,他們被一路放行,路旁停靠着幾輛豪車,像遊戲裡随意刷新的場景。
沈宵竹從前台接過鑰匙,領他去一個類似休息室的房間,卧室包着衛生間,四周裝飾物擺放整齊。布置周全,卻罕有人味,似乎很久沒人來了。
顧沅硯尋了張椅子放下手裡多餘的衣物,從中拎出裝着西裝的防塵袋遞給沈宵竹:“這個衣服穿起來比較複雜,學長你先換吧。”
沈宵竹接過,卻說:“時間不早了。這樣吧,我去浴室裡面換,你在外面換,效率高一些。”
一日裡的光照時間有限,留給外景的時間更是稀少。他們光是驅車到這就花了不少時間,接下來自然是要争分奪秒,一刻也不能浪費。
換衣服時,顧沅硯有點後悔,他應該換好衣服再出門的。
這間房間空間很緊湊,浴室裡站立的位置接近門口。衛生間的門是毛玻璃材質,暖黃的燈束一照,裡面男人骨肉勻停的身體就随着影子印在門上,影影綽綽,像時尚畫報裡的剪影,讓門外心裡有鬼的男同性戀口幹舌燥。
顧沅硯視線鬼使神差的追随着對方,不自覺和沈宵竹一同脫下套頭t恤,像小孩子笨拙地學大人穿衣打扮一樣。等那道影子微微彎下腰,要開始換褲子時,他才猛然回神,欲蓋彌彰似的轉過身,背對着那道充滿着雄□□望的門。
好險。顧沅硯大喘幾口氣,用手撫着胸口,試圖平複急促鼓噪的心跳。
上大學後,由于身處藝術院校,大環境較為開放,不乏有學長或是學弟通過各種軟件聯系到他,他也下載過圈子裡通用的幾款社交軟件。隻是顧沅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常常還沒能踏出戀愛的第一步,就被往日燙痛刺得縮回手,單身至今。
顧沅硯飛速換好衣服,往頭上套了一件舊枕套改的白色鬥篷,換着換着,他忽然看到牆上一副占據了很大面積的裝飾畫,色調泛黃,畫上兩個人緊緊相擁着,明明是擁抱,卻透着沉郁的死氣。
不知不覺仰着頭湊上去細看。
沈宵竹換好西裝後,在浴室耐心地等了一會,見顧沅硯沒動靜,便揚聲道:“我好了,圓圓換好了嗎?”
“啊,我也好了,你出來吧。”顧沅硯說着,仍湊在那畫跟前,仔仔細細地看着。
畫上被擁抱的少女,讓他莫名産生一種共鳴,仿佛他們在模糊的領域處境相似。
沈宵竹打開門,就看見一個形狀詭異的背影,腦袋一點一點的,白色布料随着主人的動作窸窸窣窣。
像小寡婦哭墳。
無端感覺被詛咒了的沈宵竹捏了捏鼻根:“在看什麼?”
“噢。”顧沅硯指了指面前的畫,“剛剛換衣服的時候看到了它,覺得很吸引人……是誰畫的啊?”
沈宵竹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有點意外他會喜歡這種風格的畫:“埃貢·席勒。”
又是顧沅硯不認識的人名,他富有求知欲地問道:“是真迹嗎?”沈宵竹這種有錢人家的公子,應該喜歡拍來一些畫家的畫來裝飾屋子吧。
誰知沈宵竹卻被逗笑了:“不是,就是之前逛家具裝飾店看到的拓印版,覺得好看就買下來挂這了……真迹我也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