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淨月瞥了一眼倚着車窗的羅夏，狀似不經意地淡然道，問出了早就憋在心裡的疑問。

聽到他突如其來問這個，羅夏一愣，轉而目光複雜地打量着鬈發青年蒼白的臉。

羅夏突然感到那張臉有些陌生。

已經半年過去了，羅夏再看小葉總感覺哪裡變了，又好像一點沒變——葉淨月的模樣依舊半死不活，眉目間陰鸷的神态也自然會時而突然變得頑劣。

但果真如小葉自己說過的那樣，他也能獨擋一面了。到底不再是羅夏心中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兒了。

“你的肺病，好點了麼？現在還咳嗽麼？”羅夏也狀似随口道。

他扭過頭不看葉淨月，車窗外洶湧的江風将他的話吹到葉淨月耳畔，零零碎碎的。

後者從副駕駛的後視鏡看着羅夏的神态，不作聲了。

“你怎麼知道的？”半晌，葉淨月淡淡道。

“之前你在市醫院住院的時候，醫生告訴我的。”聯想到葉方舟，羅夏神情複雜地頓了頓，還是想給小葉提個醒：“你知不知道你爸……”

聞言，葉淨月語氣生硬地打斷他：“快下橋了。拿身份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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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口人民醫院的門診樓外的庭院裡種的是夾竹桃。夾竹桃還在花期，放眼望去，院子裡的夾竹桃樹上卻一朵花都沒有。

“他們把花兒都剪了？”季從雲站在門診大樓門前，眯着眼睛張望着光秃秃的夾竹桃枝。

他知道夾竹桃有毒。“那何必又要在醫院裡種。”

寸步不離地跟着他的劉月一言不發。季從雲轉過頭看着她：“劉隊，你那天晚上為什麼要裝作跟我不認識？”

——劉月也清楚，他指的是在景水村的那個晚上。

“我們又不熟。你都叫我劉隊了。”劉月移開了視線，淡然道。

院門口的擡杆升起，一輛漸變綠的跑車駛入大門，緩緩停在了門診樓下。

認出是小葉的車，季從雲朝車子快步走去。

“這麼快？”季從雲十分詫異道。

他拉開副駕的門，看到正在駕駛座上坐着的是小葉，瞬間感到不奇怪了——要是羅夏開的車，這個時候恐怕剛進淮口轄區。

季從雲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問：“你們吃飯了麼？”

羅夏臉色難看地解開安全鑽出車門，緊繃着臉連連擺手，一副有點暈車的模樣：“這小兔崽子，開車太危險了。”

“您老人家開車慢得和蝸牛似的。”葉淨月鎖了車，冷笑道。

時間剛剛過兩點。小葉發信息說他們動身時也才十二點多——季從雲眉頭一蹙，繃着臉訓斥他：“開那麼快幹什麼？多危險啊。”

“相比之下，我覺得待在這兒更危險。”

葉淨月的目光略過季從雲和劉月，擡頭望着淮口人民醫院的門診大樓。

“劉隊，辛苦了。”羅夏看向一直沉默着看着他們的劉月，點點頭說道。

劉月扯出微笑：“楊隊的任務。應該的。”

“情況怎麼樣？”葉淨月和季從雲走在前面，繞過門診大廳，朝住院部的大樓裡走去。

淮口人民醫院很大，迷宮一樣到處是上坡下坡。葉淨月問：“貝錫蘭在哪兒呢？”

帶頭走在前面的劉月也有點找不着方向。季從雲看了看指示牌，伸手指了指不遠處一幢最矮大樓。

“從化工廠帶回來的病人都在那了。”

那幢大樓略顯陳舊。遠遠的羅夏就看到有一些人圍在樓外，安保人員正攔着他們，樣子像起了争執。

“如你所見，還是沒了不少。”季從雲看着神情凝重的羅夏，拍了拍他的肩，長歎一口氣。“這是沒辦法的事。要怪隻能怪顧振東。”

樓下推推搡搡的人群中，忽然羅夏餘光捕捉到一個眼熟的背影。

“我去上個廁所，你們先上去吧。”走到大樓側門邊羅夏說着，沖幾人擺擺手，往大樓的花園反方向走去。

“不是，廁所在那邊……”季從雲剛擡手想指出羅夏走錯方向了，劉月一把按住他的手。

劉月說：“先上去吧。”

眼見着幾人進了側門，羅夏貼着牆壁朝大樓正門走了幾步，看到眼熟的那人正往大樓背後的花園走去。

像是……貝錫蘭！羅夏立刻毫不猶豫地緊追了上去。

那人走的很快，羅夏從一開始的踟蹰逐漸大步跑起來，還隻能隐隐約約能看到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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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大樓陳舊的電梯裡，三人沉默地面朝着門，一言不發。

“貝錫蘭的病房在15樓。”劉月按了15層的按鍵。

電梯來到了15樓。幾人剛踏出門外，季從雲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冷藤：“鏡城警方來消息了，祝江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