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城市-世紀酒店】
夜裡,羅夏正側着身睡的迷迷糊糊,忽然一個冰涼的物體突然貼上來,整個身體被抱住。
今天是周末,商業街周圍的酒店幾乎全部滿房了,隻剩下世紀酒店這家準五星的店還有一個房間——羅夏隻好開了一個大床房。
當時得知自己開的是大床房,葉淨月還不樂意:“兩個大男人睡一張床?”
當時羅夏不以為意,“你是大閨女麼?再說了你小時候沒少跟我睡一張床。”
葉淨月翻了個白眼,不再理他。
黑暗裡,羅夏猛地睜開眼,驚訝地看着閉着眼的小葉正抱着自己,但他分毫沒有動。
葉淨月纖瘦的手臂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胸口,緊閉的眼角淚水順着他消瘦的臉頰流淌下來。
不知是不是空調開猛了,羅夏感到貼在自己身上的小葉身體冰涼。
記憶恍惚了一刻,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個夏天——得知小葉的母親去世的那個晚上。
他怕黑,那晚羅夏也是徹夜未眠,在小葉睡夢中這麼抱着他,看見他流淚的。
羅夏心疼地輕輕抹去他臉上的淚。
酒店厚重的窗簾透不進一絲月光,羅夏看不到黑暗裡小葉冷白臉龐上的表情。隻覺得蹭到手上的淚水被空調的風一吹,十分冰冷。
他竟還沒走出來麼。羅夏猶豫片刻,慢慢抽出手,像從前一樣,搭上葉淨月的肩膀抱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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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城市公安局】
“根據花壇泥地上的腳印判斷,兇手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體重約六十公斤。應該是身材偏瘦的成年男性。”
林青峰指着照片,朝冷藤介紹着。“而且從鞋印形狀和鞋底的花紋來看,兇手穿的像是皮鞋。”
“皮鞋?”冷藤疑惑地看着照片上的鞋印。
這很少見,穿着皮鞋作案,不像是早有準備——更像是臨時起意。
“對。廚房的刀具收納袋裡少了一把水果刀,被發現丢在主卧的角落裡。兇器正是它。但上面隻有女護工的指紋。”
看起來兇手戴了手套。不過除了破壞監控,兇手幾乎沒有做其他準備。冷藤看着物證袋裡帶血的水果刀,道:“那DNA檢驗結果呢?”
“比對過了。除了貝文秀和那個女護工,還有另一名男性的DNA。”林青峰遺憾地搖搖頭,“但排查過了,兇手沒有前科,數據庫裡也就沒有DNA備案。”
鏡城的風溫熱而幹燥。林青峰的隊長辦公室沒有開空調,敞開的窗吹進帶着一縷玫瑰香氣的風。
冷藤朝窗外看去。鏡城市公安局的後花園裡種着一片玫瑰,已經過了盛放的五月,大多數玫瑰已經凋零,隻剩下蔥蔥郁郁的帶刺花枝看着仿佛荊棘。
花壇裡還零星盛開着幾朵,在鏡城溫和的風中搖晃。
看到玫瑰,冷藤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已經離開堰江支隊的高亞甯。
“你覺得他為什麼要殺貝文秀?”
林青峰看着正望着窗外的冷藤,“難不成……和他兒子貝錫蘭有關?可他兒子已經失蹤好幾年了。”
林青峰奇怪的是,貝錫蘭失蹤多年但貝文秀并沒有報警。他也是剛剛才查到貝錫蘭已經在鏡城沒有蹤迹有好幾年了。
冷藤眉頭緊蹙地沉思了一刻,還是決定先不把02的事告訴鏡城支隊。
他想到葉方舟,道:“我倒覺得可能和貝文秀當年的車禍有關。還是盡快把那個肇事司機找回來吧。”
【鏡城·世紀酒店】
“你說蘭唐為什麼這麼着急着找02?”
葉淨月坐在酒店的長桌前,等着還在洗漱的羅夏,反複看着手機屏幕上昨天傍晚自己家中的監控回放視頻,疑惑地說。
陣仗還不小,少說帶了十幾個人,他看到好幾個人手中都拿着槍。
羅夏剛洗完臉,此刻正在洗手池前仔細地刮着下巴上的胡茬。
“不好說。會不會是貝錫蘭的實驗比較特殊?”羅夏從洗手間走出來,用毛巾擦着臉。
葉淨月眉頭緊蹙着搖搖頭,“我覺得不像。他可能和貝錫蘭有什麼故事。”
“倆大男人?他倆能有啥故事?”羅夏一愣,稍微往那想了一想,随即覺得好笑:“一個出租車司機,一個院長,除了都和AT有關系,其餘的八竿子打不着。”
葉淨月神色複雜地沉默片刻,“不然他急着讓人殺貝文秀幹什麼?”
羅夏穿過桌椅走向衣櫃前去,無奈地摸了摸小葉的鬈發。
他走到客房的窗邊,拉開了厚重的遮光窗簾。鏡城早上溫暖的陽光一瞬間湧進來充斥了每個角落,羅夏不自覺眯起了眼睛。
羅夏拔了房卡看了看,發現世紀酒店還提供兩份自助早餐。他擡起頭,望着還坐在桌前看手機的葉淨月:“走吧,下去吃早飯先。”
世紀酒店電梯的裝修十分精緻,倒也的确是個像模像樣的準五星酒店。
昨天辦入住的時候太晚了,加上周圍這一片幾乎全滿房,羅夏也沒注意——這鏡城人民的消費水平确實不低,一個普普通通的周末,世紀酒店這檔次的都能滿房。羅夏心想着,啧啧直搖頭。
餐廳看上去風格簡約,裝修卻低調中透漏着奢華。
這個時間還早,餐廳裡客人不多,菜品也是新鮮出爐的。自助餐吧分了好幾個區,餐台上揭開的蓋子裡冒着騰騰熱氣。
昨天白天一天沒吃飯,晚上又沒什麼胃口,在西餐廳隻吃了幾口意面,羅夏今天一大早剛睡醒就感覺自己餓的胃疼。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刷了卡,拿了盤子到餐台前去了。
葉淨月放下手機環顧着四周的座椅,對服務生輕聲說了句“麻煩給我來一杯美式加冰”,随後找了個角落處坐下了。
世紀自助餐廳裡播放着舒緩的純音樂。一首歌結束,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前奏。
是瓦爾登湖。
葉淨月突然想起貝文秀家的那架鋼琴的琴譜上,翻開的那一頁五線譜的樂曲名上,赫然印着瓦爾登湖四個字。
他想到那天在自己家裡貝錫蘭說最喜歡瓦爾登湖——
這是巧合麼?
可是貝文秀并不會彈鋼琴。而貝錫蘭應該也沒有學過鋼琴——而且以他從小的家庭條件來看,那架價格不菲的三角鋼琴出現在貝文秀家裡太奇怪了。
“先生您的咖啡。冰塊隻有後廚有,如果您還需要請随時找我加。”
服務生将盛着冰塊的咖啡杯放在他面前,低着頭禮貌地說。随後服務生指了指餐廳另一邊:“自助咖啡機在那裡。不過隻有熱咖啡。”
葉淨月對服務生點頭道謝。
羅夏從餐台處進了就餐區,正端着盤子四處張望,葉淨月對他揮手:“喂,這邊!”
“你就喝這個啊?”羅夏在他身旁坐下,斜了一眼他面前浮着冰塊的黑咖啡。攢眉道:“趕緊去拿吃的,我剛看了一下賬單——好家夥,這世紀酒店的早餐快一百塊錢一個人呢。不吃白不吃,别浪費啊。”
“早上沒胃口,吃不下。”葉淨月喝了一口冰涼的美式,他看着羅夏杯子裡的牛奶蒸騰起的熱氣,也皺起了眉:“誰家好人大夏天的喝熱牛奶?你不嫌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