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不善誇獎,沉默半刻後,将湯還給沈遇星:“你嘗嘗看。”
沈遇星看見璧音那副“你果然要暗殺我的”表情,心裡頓時覺得有些不好。
味道不會比她的餅還差吧?
他知道自己手藝不行,但煮個魚湯這麼簡單的事他到底還是能做成的。
即便煮出來的湯味道大概算不上鮮美,可若是粗略一嘗,應該還算是滋有味,勉強能入肚。
與她那磚頭塊一般的餅相比,可算得上是佳肴了。
想罷,他端起魚湯淺嘗一口,不想沒等湯水入喉,隻是在嘴裡過了一遍,便感覺一股腥味直沖腦門,下一刻實在忍不住猛噴而出。
“呸呸!魚腥味的水!”
甚至不是“魚味的水”,一口湯裡五分渾濁十分腥氣,他的手藝竟然已經差到這個地步了!
不!一定是陳劭的原因!是他暈過去之前沒将魚肉處理好!
沈遇星捂着嘴,滿面痛苦。
“要不——”璧音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還是吃我餅吧。”
沈遇星擡手搖搖表示拒絕。
他不信這個邪,端起剩下的湯送到嘴邊。
“咦——”璧音驚恐出聲,“你還要喝啊?”
沈遇星:“……”
他最終還是沒這個勇氣,糾結一陣後乖乖将湯放下,轉過頭對着那還沒來得及嘗的兔肉暗自神傷。
許久,悶聲道:“要不這個也别吃了。”
“那我吃什麼?”璧音被他這觸了黴頭的模樣逗得發笑,自他身邊蹲下,問,“不讓我吃我爹給我做的餅,你做的東西也不能吃,那我吃什麼?”
這話聽着好像是她爹做的是天下第一美味,而他做的就是入不了口的毒物一樣。
明明都是一個水平,憑什麼那磚頭餅就能得她的青睐,自己的偏偏不行。
沈遇星不說話。
“你身上有錢嗎?”過一會兒他問。
璧音:“沒有,問這做什麼?”
沈遇星想說等什麼時候進了渡仙城,帶她去天下第一樓過瘾,再去四方街嘗鮮,等她嘗了什麼叫真正的人間至味,就知道眼前這些她當寶貝似的餅其實什麼都不是。
而且,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等吃慣了好的,哪會再願意吃這些“磚頭餅”,到時日日流連于街市美食,即便身上有錢,估計都要交給街頭巷尾的市販去了。
然而,他沒想到她身上根本沒有錢。
沈遇星不信:“那你剛才還跟那三娘子說要花錢買她的餅?”
璧音面不改色:“說說客套話而已,她都沒當真,你怎麼還當真了?”
“……”
沈遇星聞言嗆咳,緩了一陣後,一掃剛才的郁悶,不住笑出聲。
璧音看着他,有些不解,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沈遇星慢慢收住笑,嘴角還留有一點弧度,“我笑我自己笨,這都想不到。”
璧音想他說得對,他還沒自己聰明呢,這竟然都想不到。
但她沒直接說出口,而是道:“沒有人能将萬事都想周全,偶爾想不到也正常。”
沈遇星剛剛收回的笑容再次顯露,璧音面無表情看着他,又補充一句:“也沒人能一直咧着嘴角笑嘻嘻,臉皮子厚的除外。”
沈遇星的笑容倏地就僵住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他似乎備受打擊,“我活得開心自然就笑得多,尤其是見了姑娘心中歡喜,恨不得時時笑顔相待。”
話說得可真是好聽。
璧音扭過頭去不看他,面前柴火被燒得噼啪作響,火星子時不時飛濺而出,她不說話,沈遇星便也沒出聲,隻是拿着棍子去撥弄地上忽明忽滅的星子,直到徹底湮滅才收手。
兩人靜坐,相對無言。
許久,璧音忽然問:“你的手為什麼那麼冷?白天在陣法裡面漫天飛雪也是因你而起,你難道是有什麼寒疾?”
沈遇星聞言一僵,臉色隐隐沉下來。
“你想知道原因?”他問。
璧音有些猶豫:“我能知道嗎?”
沈遇星想了想,道:“能。”
他看着璧音,深深歎出一口氣:“其實——”
璧音屏住呼吸,想着他要是說出什麼悲慘的身世,自己要安慰着他一些,于是一邊豎起耳朵聽他的話,一邊在心底打腹稿準備适時開口說兩句軟話。
然而,沈遇星耷拉着眼皮,慢悠悠開口,道:“其實我是冰塊成精,一到春天就會開始融化,今日遇見姑娘你如遇春風,雖兩手冰冷,實則心似火燒,再等等就該化完了。”
璧音:“……”
一股涼風從背後刮過,沈遇星看着璧音欲說無言的神情,裝不下去哈哈大笑:“我騙你的!各人體質不同,我天生體寒,不是什麼大病,你放心,死不了的。”
璧音:“……”
看來這人身子沒什麼病,腦子卻有大問題,得空是該好好治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