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裡放滿了花瓣,青梧呼喚:“殿下,可以沐浴了。”
“來了。”沈暮影下桌,伸直了手臂,将裹在胸前的布料悉數褪去,她并不羞澀地伸手,“青梧,孤好似胖了許多。”
“殿下說笑了。”青梧笑了片刻後,眸色摔下來,又摻雜着一絲心疼,“阙爻的東西不合胃口,奴婢看殿下清瘦不少。”
進入溫熱的洗澡水裡,沈暮影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想要讓雲寒為她所用,實在是有些困難。
這人一不看中錢财,二不看中美色,饒是她三番五次都在刻意接近,也不見雲寒有半點轉動。
沈暮影思索不多時,抓過了池岸的箫吹了幾聲。
耳熟能詳的曲子被熱水燙得她全給忘了,她下意識地吹奏起從前東瀝許多人都會彈奏的侯城謠。
風靡一時,在喻安城掀開熱浪,至今沒有平息。
隻是創作侯城謠的人被滿門抄斬,朝廷明令禁止,舉國上下,不準出現這支歌謠。
沈暮影從小便喜歡,苦于一國規定,已經許久沒有再碰過。
到達阙爻,才敢将這小曲吹出。
浴池裡水涼了,沈暮影裹上衣裳,濕了的青絲還在滴水,明月高照,院落安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音。
“殿下。”
忽然,門外有聲音。
來人是雲寒。
被月光打在門上的身影拉得憂郁又悠長,沈暮影道:“何事?”
“殿下方才吹的……是侯城謠。”雲寒沒有在試探他,是笃定态度。
“雲将軍有品味。”沈暮影誇贊連連,打着哈欠說話,“孤先歇息了,雲将軍也早些歇着吧。”
“殿下。”
沈暮影腳步停下,又聽到雲寒叫她:“可以教教我侯城謠的後半段嗎?我隻會上半段。”
年代久遠,這侯城謠面臨失傳,沈暮影沒有料到雲寒居然隻會上半段,她轉念又想,機會這不就是來了嘛。
“孤今日乏了,雲将軍若是有要事,明日再同孤說吧。”
沈暮影撲在床上,睡意全無,她隻是想看看,這雲寒對侯城謠的感情到底是何種。
有沒有喜歡到願意讨好她得到後半段。
蒙塵的天灰暗,要看要遇大雨,沈暮影哈欠連連,睡了不多時,起身往外見月亮。
慧妃過世後,每到陰天月亮卻又沒有落下之時,沈暮影就愛蹲在門外數寥寥無幾的星星。
雙手拉開了門,先入眼的是一把長劍,她目光明顯一愣:“雲寒?”
一夜沒睡?居然為了個已經快要失傳的歌謠,守在她屋外。
“殿下現在可以告知我……”
“不可。“
沈暮影輕啟朱唇,言辭間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決,“孤豈是你僅憑一宵之困便能換得想要之物的,雲将軍既無意與孤并肩,孤自然不會為你所軟,将軍守于孤之殿外,易生誤解,還請回吧。”
逐客令下完,沈暮影觀察着他,來阙爻那麼長時間,雲寒身上表情不多,一直都跟個木偶似的不愛說話,也不笑,更不會沮喪難過。
他像被人設定好走向的皮影戲一般。
沈暮影第一次,在雲寒身上看到了厚厚的落寞。
很像她多年前養的小狗那樣,丢了心愛的骨頭。
旁人如何難受,沈暮影自然不關心,合上門後,也沒産生什麼憐愛心思,那麼長時間,可算是碰到了雲寒喜歡的東西,她自然要好生利用一番。
雨停後,天光浮在院落裡,沈暮影揉揉眼,梳妝打扮都沒來得及,長公主府便有侍從前來打攪。
說邀請,沈暮影自己都不信,傾城手下的人跟主子一個德行,上門就跟回家似的,趾高氣昂:“東瀝公主,我們長公主有請。”
“小娘子說笑了。”沈暮影揉一把仍舊亂蓬的絲發,當對方不存在似的與青梧說話,“青梧,房中突然出現一股煞氣,孤還以為閻羅殿裡的女鬼跑錯位置來抓孤了。”
“你!”長公主的人氣急,“果真是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罷了。”
啪——
那婢女臉上挨了一巴掌,瞳仁放大看着罪魁禍首,恨不得大卸八塊。
同樣的,沈暮影驚詫得瞪大眼睛,目光轉到人生第一次打人的青梧身上,随即快速抓起青梧的手:“沒打疼吧?”
“有點麻。”青梧委屈巴巴,“殿下,她臉皮太厚了,奴婢扇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