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内藏着新鮮的屍塊,碎裂一地的石塊沾滿了新磕碰出來的鮮血。
之所以說新磕碰出來的,便是因着剛才這場沖擊,成了更新鮮的碎塊,鮮血淋漓。
雖然已是一片狼藉,但不難看出,在此之前,這些屍塊是幹淨整潔的。
漆夜彩用尖銳的黑甲勾起頭顱的眼眶中,看狀态,剛死不久,隻是很奇怪,這頭顱沒了五官和臉皮,讓她想到鬼菩薩——夜慕燼。
但他已死多年……
漆夜彩看向頭顱的脖子,側面顯然印着一串編号,完美與夜慕燼制定的編号規則一一對上。
逐個拆解開來——
此人的死亡時間正是今天淩晨,死亡地點大概在附近的村莊,并且是本月第二個死者。
而頸部下面的皮膚被針線縫了起來,如此一來可以解釋,這具屍體之所以這麼幹淨。
兇手殺害完死者,拆解并清洗了屍體,并用針線将傷口縫合,但這有一處問題。
擡眼望去,每一個屍塊都被皮包裹好了。
屍塊沒有多餘的皮可以讓整體都被包裹起來,即便是拉伸到極緻也做不到,并且隻有一處縫合,說明不是拼接而成。
漆夜彩用指腹摸了一下,并沒有拉伸的緊繃感,所以這多出來的皮是哪來的?這多出來的皮沒有絲毫違和感,就像原生的一樣。
姑且不提這個,兇手又是什麼心理,精心縫合屍塊,又塞進這觀音石像裡面。
這屍體上面沒有絲毫氣息,兇手必然是個謹慎之人,并且了解各種法術,從而避免了被任何檢查出來的可能。
能熟練到這種程度,絕非新手,且不論是法術還是手藝,都非同一般。
沈聲慢對濃烈的氣味比較敏感,對血腥味更是反胃,強忍着不适來到漆夜彩身側,暼了眼那頭顱,蹙了下眉頭,有些想嘔,擡起衣袖捂住口鼻,悶聲問:“師姐可是有什麼發現?”
漆夜彩摸着縫合的線,道:“你可知植皮之術?”
沈聲慢沉默些許,思索道:“我隻聽說過一些與此有關的一些禁術,或許醫術?見過醫修讓患者重新生長出全新的皮膚。”
漆夜彩丢了頭顱:“不一樣。”
沈聲慢垂下眼眸沉思:“師妹愚鈍,還請師姐指教。”
漆夜彩清理了下手,黑甲退化成正常的手:“簡單來說,一個是自生,一個是移植,但……”
沈聲慢好奇:“什麼?”
漆夜彩忽地一笑:“你說得對。”
沈聲慢被她這一笑慌了神,卻是完全不明白漆夜彩在說什麼,隻呆呆喚道:“師姐……”
漆夜彩下結論:“皮膚也可以催生出來。”
沈聲慢回神,大概清楚了這其中邏輯,但她不是很在乎這些無關緊,突然要多出來的屍體。
“師姐怎麼突然來這裡?”
漆夜彩回歸正題:“淨化儀式一事,純正堂可是在查?”
“不止純正堂,各大宗門都在調查。”
漆夜彩點頭:“看來已經傳開了。”
沈聲慢神色不明:“這可是被天罰之事。”
漆夜彩毫不避諱:“不錯,此事背後牽扯太多,我此番前來也是為了此事。”
漆夜彩将廟裡那造出這一番轟動的兩人勾了過來,兩人本來準備逃跑,但生死難逃。
其中一人似乎就等着這一刻,他忽然大喊:“我不幹淨了!我不幹淨了!啊啊啊!!”
說罷便口中吐出一縷灰蒙蒙的氣,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一樣,變成了一具幹屍。
另一個人被濁霧熏了一臉,跟吸了烏瘴一樣,迅速中毒,本蒼白的皮膚變得靛青,像是中毒太深的怪物。
沈聲慢被惡心到了,迅速用靈索捆住兩人,蓋住兩人的身體,攬着漆夜彩退後。
她溫聲吩咐一旁的弟子:“辛苦将他們帶回去。”
兩弟子異口同聲:“弟子遵命!”
漆夜彩正要跟上去,沈聲慢便拉住她:“師姐,不急。”
漆夜彩回頭看她,似乎有點不理解她的作為。
貌若溫靜少女的青年隻是微微一笑:“他們體内藏有毒霧,弟子會處理好他們,屆時師姐再看也不遲。”
漆夜彩道:“我百毒不侵。”
“……”沈聲慢略顯錯愕,又露出一絲無辜來,“是師妹想得太匆忙了,擔心師姐安危,卻忘了師姐早已不懼一切。”
漆夜彩不想看被處理過後的線索人,但剛才那片刻時間,她就已經看清楚了,隻是想再進一步确認一下,但沈聲慢……
她歎了口氣:“罷了,你想做什麼便說吧。”
沈聲慢露出僥幸又受寵若驚的羞澀來:“師姐還是對我這般好。”
漆夜彩想說你小心思都寫臉上了,但想必她自己也心知肚明自己的所作所為。
她向來不喜在任務中途做些無關之事,但也不急于一時。
沈聲慢小心翼翼靠近漆夜彩,拉住她的手臂,眼裡明晃晃的小心和期待:“不會耽誤師姐太久的,隻是想跟師姐喝杯茶,可以嗎?”
漆夜彩看了眼外面:“好,走吧。”
沈聲慢像稚童得到了心愛之物一樣,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像是尋常閨蜜一般,抱着漆夜彩的手臂,緩緩貼近她的身側,将頭挨在她的肩頭。
沈聲慢這些年似乎又長高了一點,真站直了其實比漆夜彩還高上一點。
漆夜彩看着貼過來的沈聲慢,有些縱容和無奈,如今已是獨當一面的堂主,看起來不比過去膽小,但骨子裡還是一樣黏人。
*
“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師姐。”沈聲慢給漆夜彩倒了杯水,放在她桌前。
漆夜彩未動,隻是灑脫笑道:“我隻是許久未來凡界,你若方便,也可來上界尋我。”
沈聲慢神情略顯落寞:“師姐今非昔比,上界豈是我等凡人可踏足之地。”
漆夜彩沉默一瞬:“是我思慮不周。”
沈聲慢忽覺自己方才語氣不當,似是陰陽怪氣,頓時面上惶恐,有些茫然無措道:“師姐,我并非是别的意思,隻是……”
漆夜彩倒是不在意:“我知道,你向來如此。”
沈聲慢臉色有些蒼白,無奈地歎息:“抱歉,師姐,我總是這樣,多謝師姐能理解我。”
漆夜彩想到許久之前,夜慕燼在星海辦的婚宴,純正堂堂主,也就是沈聲慢送來的禮。
如今她也分不清這到底是個怎樣的時空,似是那個時空的延續——延續原著的開頭,那個亡妻被萬箭穿心,從此反派毀天滅地。
但這個世界沒有反派夜慕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