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夜彩長指收攏,劃出一排靈光,将密集的人群分出一條空道。
道路的盡頭是鮮血淋漓。
漆夜彩心中抽痛,捏緊指尖,臉上一貫的冷漠,這時卻讓人産生不敢靠近的畏懼。
長老重重敲着拐杖,恨鐵不成鋼:“漆夜彩!你太感情用事了!若非你有意徇私放縱,夜慕燼豈能撒野至今?”
漆夜彩冷冷擡眸:“我倒也想知道,他在何處撒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冷冽的目光掃向群衆,漆夜彩擲地有聲:“都說夜慕燼禍害蒼生,但至今為止,也隻是你們推演的星圖,一切從未發生,我不否認命軌的力量,但與其說夜慕燼是那個災星,不如說雲态世必有滅世之劫,就算沒有夜慕燼,也會是别人,若星閣真擔心世界存亡,不若放棄一門心思研究如何鏟除災星,要我說,星閣這樣無理偏激的行為說不定才是滅世的導火索。”
長老氣得不輕:“颠弄是非!我們星閣怎麼出了你這麼一個孽障!就算我們不清楚,你也應當清楚,夜慕燼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你現在就是自欺欺人,助纣為虐!”
漆夜彩不為所動:“不論夜慕燼能一手遮天,還是能篡改是非,我隻按法律辦事,沒有實際的行為和确鑿的證據,不可随意冠他人以莫須有的罪名,而星閣私自動刑,才是犯罪。”
長老震怒:“一派胡言!”
旁邊弟子露出果然如此的譏笑:“呵,總算是露出真面目了,早說她表裡不一。”
“我早就說了,這漆夜彩跟夜慕燼就是一夥的,她愛得要死,哪忍心動她親親郎君呢?心疼都來不及呢。”
“當真是一對該遭雷劈的狗男女啊。”
“早說了天庭就應該直接禁止談戀愛,宣揚不婚不育又有何用?大範圍厭惡情愛的氛圍也擋不住這種被愛沖昏頭腦的神經。”
“啧啧,這世界終究是被情所傷。”
“啊,我倒覺得無所謂,世界終有一滅,誰來滅不都一樣?為了情愛而滅或是為了利益而滅,難道還有高低貴賤之分?好像世界能不滅了一樣,歸根結底難道不是應該宣揚一樣道德素質?~”
“你有病?想用人類那套愚蠢的道德體系來綁架我們上界生靈?想要自我貶低滾出上界,少來渾水摸魚!”
“啊?我看你就是一個滅世預備役。”
“少玷污我!我可不會為了情情愛愛滅世!”
“哦,那你不還是會禍害世界?”
“這就吵起來了?我看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天庭混入了一個人類秩序官,企圖在上界重建新秩序約束我們,若不是這個人類的出現,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說得也是,不過誰讓你們打不過她,不然也輪不到她踩你們頭上撒野。”
“呵,我們?你就不是了?”
“你們太弱了,我不跟你們一塊兒。”
“這就急着割席了?牆頭草!叛徒!”
“少用人類那套标準約束我,上界哪有什麼叛徒不叛徒的說法?我愛如何如何,呵呵。”
“呃……可以說嗎,其實我覺得漆夜彩說得也沒錯,都沒發生呢,一天到晚忙活有的沒的幹嘛呢,我都被迫參與,跟人類畜生一樣。”
“因為我們上界愛咋滴咋滴。”
“上界是誰?我咋沒這種待遇?”
“……”
“咯咯咯……”
人群中傳來一股突兀又詭異的笑聲,隻見夜慕燼手裡握着一柄梳妝鏡,面帶标準微笑,對着鏡子,一本正經地整理着儀容儀表。
淡色的唇染上血色,顯得皮膚蒼白得可怕。
“能跟姐姐一起被談論,真是心情愉悅,阿燼本就是離不開姐姐的……但是……”
少年的神色一瞬間冷了下來,分明是笑着的,卻隻讓人感覺無比虛假、恐怖。
空洞的眼珠僵硬地移到一側。
無聲無息地盯緊了每一個人。
“——姐姐不喜歡這些言論。”
音落,隻聽到一道道皮膚撕扯的聲音,人群瞬間爆出一陣極緻痛苦的嘶啞鳴聲,然後頓時——鴉雀無聲。
隻剩下個别人驚慌失措的喘息聲。
随機響起的是夜慕燼嗤笑聲,笑完後,他抿了下唇角,長長的眼睫在白瞳裡落下層層疊疊的陰影。
他微笑:“管好你們的嘴,下一次,可不隻是撕爛這麼簡單了。”
說罷,再沒了任何表情。
夜慕燼身體僵直地在原地,隻有手在動,眼皮子沒有擡一下。
他扯出袖中的白绫,一寸一寸将手上的鮮血擦拭幹淨,然後來到漆夜彩身邊。
尚且流着血的雙眼看向她的手,難得滾燙的長指擠入她的指縫。
嗓音清澈又冰冷。
“姐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