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極了方才鏡中的那人。
不知他這樣安靜地注視了多久,好像一個沉默的旁觀者,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這一點也不像平常的夜慕燼,他這時候,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或許應該過來陰陽怪氣一番,嘲笑譏諷一番……
但他什麼也沒有做,隻是安靜看着。
漆夜彩一瞬間感到無比陌生又熟悉。
夜慕燼現在沒有穿紅嫁衣,他出來後就換回了白衣,他往常最愛穿白衣,可這時候,漆夜彩卻莫名覺得,他不适合白色。
夜慕燼忽然笑了笑:“姐姐。”
他走過來,陰腔怪調道:“你們在做什麼呀,好開心的樣子呢。”
鐘明昧想印證猜測,讓夜慕燼趕緊照照鏡子。
夜慕燼朝他露出一個古怪的裂唇笑:“滾。”
鐘明昧氣笑了:“别讓爺再看見你們倆,真晦氣!”
夜慕燼有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面對他發神經,鐘明昧不覺得奇怪,隻想趕緊離他遠點。
他又想起正事,他來鬼域是為了調查“竊屍者”一事,夜慕燼不會就是吧?
剛出門沒多久,鐘明昧又重新跨進門檻,回去一看,廟裡盡然一個人影也沒有。
鐘明昧無語:“趕着投胎嗎?走這麼快。”
再踏出門檻,鐘明昧差點吓傻了。
外面哪裡還是方才陽光明媚的風景?而是一片屍林!
·
目睹門外鐘明昧突然消失,漆夜彩感覺不對勁,過去一看,外面空無一人。
回來再看夜慕燼,隻見他停駐在鏡前。
鏡中的少年,跟他有着一模一樣完美無缺的容顔,但又似是不同的。
少年忽就低低笑出了聲,詭異扭曲的笑聲略顯尖銳刺耳。
“呯”一聲,鏡子破碎。
漆夜彩早就覺得不對勁,那裡面或許根本就不是夜慕燼,那會是誰?跟夜慕燼擁有别無二緻的容顔。
“夜慕燼,你怎麼了?”漆夜彩來到夜慕燼身側,擔憂地問,“是因為鏡中的人不高興嗎?”
她都有點懷疑夜慕燼被奪舍了,夜慕燼以前發神經歸發神經,犯病歸犯病,但歸根結底就是玩,從來沒有這麼詭異又恐怖過。
漆夜彩是真的有點擔心了。
現在的夜慕燼不是發不發神經的問題,而是他一整個人,就是個大寫的“恐怖”。
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
夜慕燼轉過身來,身形有些搖晃,他猛然湊近漆夜彩的臉,在她臉上緊緊看着,像是在急切地确認着、尋找着,仿佛一個被蒙蔽雙眼的瞎子,在努力感受着。
少年的眼睛很漂亮,可潔白的瞳中空無一物。
晶瑩的淚從眼角溢出,少年脆弱又無助。
“姐姐……這裡好惡心,不要待在這裡了好不好?……阿燼好難受……讨厭這裡……”
少年委屈地控訴。
漆夜彩聽得心頭一軟,方才懷疑他魔怔了好像一種過錯,她将夜慕燼攬入懷中,輕聲哄着:“好,不難受了,姐姐帶阿燼回家。”
少年癱軟在女人懷中,身子輕盈得不像話,好像根本沒有什麼重量似的,隻有一副骷髅架子。
燭火搖晃着身影,女人的影子和少年的影子纏在一起,可夜慕燼本該是沒有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