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遲疑了片刻,她道:“可是我什麼都不會,你看我的手,又粗又短,我這個人又笨又愚的,怎麼能幫得上你們?”
許若蘭柔聲道:“傻孩子說什麼呢?在我看來,你這雙手是勤勞的一雙手,你隻是性格溫吞,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哪裡不好?
若是有不會的,自有我來教你,隻要你願意學,就不怕學不會。”
宋槿儀在一旁聽着,聽出許若蘭的意思,适時地端過去一盞茶,颔首對女孩說道:“還不趕快把茶敬上,行這拜師禮。”
女孩腦袋雖不聰明,也懂得見勢而為,轉頭接過茶盞,跪在地上,腦袋下垂,一字一句道:“我張二丫願拜許娘子為師,望許娘子不嫌棄我的愚笨,願收我為徒。”
許若蘭欣慰一笑,接過茶淺喝了一口,擱置一邊,将她扶了起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徒弟了,這第一件事呢,就是我要給你改名,叫張今非。”
今日非往昔。
張二丫之前在家從未被重視過,連名字都是随手起的,如今她有了師傅,還為她起了新的名字——今非今非。
今非昔比,她喜歡,她喜歡這個名字。
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滿慈愛,她對自己的态度平和而又寬容,她說以後她就是自己的師傅,以後這就是自己的家。
她的眼眶微微泛着濕潤。
徐若蘭嗔怪道:“好好的,又哭什麼?”,她拉着張今非得手往後院去,“先去少個熱水,洗一洗,我再去給你尋兩身幹淨衣服,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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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到了元宵節,各式各樣的花燈懸挂在枝頭檐下,花瓣間透出柔柔的光亮,如同點點星火,照亮夜的寂靜角落,令整座城池披上了一襲五彩斑斓的霓裳。
街市間,多的是孩童提着小燈籠,歡笑奔跑,那燈籠小巧玲珑,多為兔子、鯉魚形狀,在燈影婆娑中,孩童放聲吟唱,“月映茶香溢,風送奶茶情。
古道邊,小橋旁,奶茶香飄揚。
采自雲上茶莊,紅葉金芽映日長。
春雨潤澤,夏日陽光,秋風輕撫,冬雪藏。
香醇如絲,滑過唇齒間,
甜而不膩,苦後回甘。
一壺好茶,偷得浮生半日閑。”
一身材寬大的男人,在人群中邁着大步,他的目光時不時瞅着兩邊的人群,隔三差五便能見到手提竹筒之人。
還有孩童口中吟唱不絕于耳。
他聞聲頓了頓,眉頭狠狠地皺着,冷哼一聲,又繼續往前走去,一路走到醉流霞門前。
門口一早就有人候着他,見他來了,忙上前招呼道:“周掌櫃來了,快請,吳管事他們早已在裡面等候多時。”
他随着小二上樓,拐進一間較為僻靜的廂房,推門進去的時候,醉流霞的吳管事和一位男管事正探讨着什麼,從二位不悅的面色中顯然能察覺出來談論的事情并不愉快。
周掌櫃隻顧自己心中的事,自然沒注意裡面的氣氛,一進門就念叨着,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吳管事瞥了他一眼,擺了擺手,讓他不要着急,“吳掌櫃來了,既來了,就先坐下來喝口茶,慢慢說。”
周掌櫃後知後覺地發覺裡面情況不對勁,眼神在二人面上掃來掃去,語氣微緩:“你們聽說了嗎?就是那個宋槿儀,本以為斷了茶源,她就走投無路。
鬼知道她從哪搞來了茶葉做了一個新品奶茶,還請人做的吟唱,聽聽,這雲州城,這兩天,到處都在說他的奶茶。
還搞了一個手提,大街小巷我一看見綠色竹筒就頭疼,那上面還取巧寫了店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周掌櫃肚子裡似有一團怒火,這抱怨的話語滔滔不絕地吐出。
與之相反的則是吳管事,她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們沒有想到他竟然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和雲上茶莊攀上關系……”
話還未說完,便被周掌櫃吃驚地打斷道:“什麼?!她得茶葉是從雲上茶莊來的,怎麼可能?”
在對方不悅的注視下,他噤聲不語。
他垂首,在心中默默盤算着,雲上茶莊,她竟能要的雲上茶莊的貨源,要知道醉流霞都沒有這個能耐。
這雲上茶莊雖也是商賈,可是賣貨是給皇室,王親貴族,豈是醉流霞能媲美的?如今,她和雲上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自然水漲船高。
這以後啊……
外面放着煙花,一簇一簇地像是盛開的煙花,可他清楚地感知到,她宋槿儀的茶緣将會是雲州城最燦爛的花朵,而他,敗局已定。
他的心在那一瞬間如同窗外的煙火,一刻一個想法。
那煙火的光打在她的臉上,五光十色的,他突然心生退意,他如今已年近五旬。當初隻是看不慣他一個小丫頭有這般能耐。
如今卻是不得不服,心中念着要不罷了,他回家養老去得了。
他這邊獨自想着,那邊卻有聽醉流霞說道:“再厲害又如何,她不過一介女流,有得是她難以招架的法子。”
周掌櫃怔了怔,脫口問道:“難道吳管事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