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厭這樣無法對話的自己。
不要再哭了!
你還真是個懦弱的家夥。
我們不願意和膽小鬼一起玩。
過往的記憶湧上心頭,一裡竭力想用指尖接住滾落的淚水,卻還是無法阻止它倒流至雙耳的耳際,脖子和纏繞的頭發被沾濕了一片。她開始後悔,這種狀态的她或許一開始就不應該在今天外出。
他又歎氣了,一裡想,完了,這次終于徹底結束了。她搞砸了一切,再一次。
隻是事情的發展卻不是想象中的悲觀——松田一隻手抓住了一裡的手腕,一隻手替她捂住了還在湧出淚水的眼睛,快步穿梭在人群中轉了個彎後停了下來。這個時候兩個人的距離應該是很近的,陷入震驚和無措的一裡也隻能被他近乎拽着前進,但唯一忘記了之前的悲傷與恐怖。
似乎最後是在一個靠牆的角落停了下來,超市裡還有這種隐蔽的存在嗎?眼睛上粗糙的溫度遠去,她對上了松田青色的瞳孔,他好像有點懊悔,摘下的墨鏡很快被他戴在了一裡的臉上,緊閉的嘴唇開阖了幾下,他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一裡,我隻是想讓你自己去挑點想要的東西。過去一個朋友說過我面對熟稔的人太過直來直去,這樣的話——”
突然變得難以啟齒和有些低落,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側過臉,輕輕對一裡說出了“對不起”。
他并不是情商低下,也不是毫無顧忌地揭人瘡疤,他隻是忘了身邊的人是一裡,那個班長囑咐過他有着特殊情況的孩子。在幾天的相處中,他有時會覺得身邊的人很熟悉他,而他似乎也開始放松态度…這或許不是個好現象…
而一裡波知實在又是個過分體貼溫柔的孩子,她捏住了松田墨鏡的邊角,猛地朝他彎下腰鞠了一躬,語氣仿佛是面臨謝罪前的無比沉重,精神狀态不在線的松田沒能第一時間阻止她,隻能聽她說下去:
“我、我一定會改變的——就像松田警官之前說的那樣去邁出第一步——我真的很讨厭剛才這樣的自己——”
連、連貫地說了出來!一裡舒了口氣,她擡頭偷偷瞥着松田的表情,隻是他還是沒有笑容,眉間皺成了一團。
是不滿意嗎?
不,他隻是對自己不滿意,松田很輕松地便能看出一裡現在究竟在想什麼。他隻是覺得,或許還是把她逼得有些緊迫了,包括沒有對她說實話。
“一裡,不用去讨厭自己,每個階段的你都有自身的意義。明天,明天我會和你解釋清楚所有的事情,還有帶你去一個地方。”
松田明白,她隻是在不安,這個孩子還沒有走出對自己不自信的陰影,表面上她或許已經信任了自己,但隻要還有隐瞞存在,她們之間的羁絆或許就是不牢靠的。他并不想重複四年前班長談及的那場錯誤,也不願意看到像一裡這樣的一般市民,甚至還是個剛擁有美好未來的孩子陷入不可知的可怕事件。
所以,你試着多信任我一點吧,一裡。我絕對會在這次事件中保護你。
他屈下膝,将這個孩子臉上的墨鏡取下,注視着她恍若被雨水沖洗過重泛清澈的薔薇色眼珠,這樣的罕見瞳孔讓他想起了宣誓日那天的櫻花勳章,就好像在對眼前的人再次宣誓一樣,松田淺笑了下,他聽見自己溫聲安撫着一裡,似乎自己很少用這樣類似那家夥的手段。
“去挑選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我在這裡等你。”
“不會離得…太遠嗎?”
“不會,等你回來我們會一起挑選食材。”
“好吧…謝、謝謝你,松田警官!”
女孩低着頭跑開了,松田倚着牆放松了身體,定定地注視着前方好一會後,掏出了手機再次開始按鍵,他又在發送那永遠收不到回複的簡訊。
[Hagi:
如果你在的話,肯定更了解該怎樣和這個孩子相處吧。曾經你問我是否有這份勇氣和意志真正決定成為警察,我現在還是原來的答案,或許還有加上為你複仇,找出真兇的決定。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成為警察,我們就像五朵無法分割的櫻花花瓣,無論是少了哪一瓣,剩餘的人都會背負其他人的存在繼續走下去…]
所以,安睡吧,朋友啊,你的那份我絕對會替你拿回來。
我正是為了這個目的進入警視廳刑事部的搜查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