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塵卿意懶情疏,閉上眼睛靜了兩秒,像是壓制着心底的煩躁,過了一陣,含着氣音問:
“睡不着?”
音色一如既往地磁啞而脆,低沉中溢出些許薄涼。
遊景瑤一詫,攥着錦被的指尖無意識地松了松。
他竟然問她是不是睡不着。
“嗯。”她低頭不清不楚地應了一聲。
耳邊傳來一道若有似無的長息,似在歎氣,輕到遊景瑤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擡眸去看,隻見月塵卿掀了掀被子露出上身,随即手肘撐在枕上,五指指節抵着耳骨處,呈半卧的姿态望向她。
薄如蟬翼的寝衣将他一身薄薄的肌肉描刻得淋漓盡緻,何況還是這樣在榻上半撐着下颌的模樣,更是顯得身體線條無比勾人。
一縷幾近于無的月光下,他藍紫色的眸像琉璃似的清澈,晦暗不明,眼神如水上輕羽,撓得人心癢。
他無名指有意無意地搭在唇邊,讓她很難不去注意他的雙唇。
唇瓣是極薄的,像側視的兩片櫻花瓣,又離她如此之近,似乎他再将頭壓下來幾分就能與自己唇齒交纏,然後徹底陷入這無底沼澤。
一股燥熱無端在臉頰燒起來,遊景瑤感覺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似的,呼吸變得不暢。
月塵卿總是能夠頻繁地提醒她。
他是狐妖。
狐族媚骨天成,隻需要一個随意的眼神,便是輕易便能勾動他人的七魂六魄,何況是千萬狐妖中的魁首,衆生敬仰的青丘尊上。
那是何等渾然天成的媚術,如同深淵中央的漩渦,強橫吸納注視着他的人的全部心神,勾起種種颠鸾倒鳳的幻想。
這是天雷勾地火級别的誘惑。
遊景瑤驚慌地逃開他明晃晃的眼神,努力平複心緒,心潮卻像風暴之下的海波,一浪比一浪高。
亂了,她的心亂了。
遊景瑤真的半分也不想承認,自己的心神竟然就這麼輕易地被攪動起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能夠做一個合格的劇情修正師,懷着體驗的心态順順利利地走完劇情之後完美抽離,可是今日,遊景瑤第一次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獨善其身到最終結局。
月塵卿是個妖孽,一勾指就能燃動萬千妄念,處在他身邊還想巋然自持,不敢想是一件多難的事。
對峙之間,月塵卿竟又将身子朝她這邊壓了幾分。
他的體香霎時沖淡了寝殿裡原本熏着的安神雪松香,也霸道地驅散了狹小空間内的其他味道,完全侵占了她的鼻腔。
“你好像很怕我。”他說。
遊景瑤攥着被角,無助地望着他,即使抖得像篩子還要嘴硬:“我沒有。”
月塵卿收起唇角那絲笑意,勾起的弧度徹底變得平直,霜眸似雪。
“既然這麼怕,為何今日偏要纏着本尊?”
他話音剛落,再次傾身,這次幅度極大,下巴與她的額頭相隔僅剩幾尺,銀絲在鬓角墜落,落在了遊景瑤水藍色的褥子上。
發絲幾乎就要順着她的領口流瀉進去,化為兩巒之間傾瀉的銀色小溪。
遊景瑤胸腔狠狠震了一下,心髒漲得幾乎要裂開來。
還不夠。
他将遊景瑤耳邊深棕色的一縷發絲繞起,纏在指尖,玩味地撚磨了起來。
遊景瑤徹底地木了,身子一陣陣激烈地酥軟。
瘋了。
月塵卿是個瘋子。
她在做一件前所未有的危險的事。
這簡直就是羊入虎口,她從沒想到做個任務會落到今日這般境地。
就在這時,腦海中終于傳來了一道及時雨般的機械音——
【滴!宿主與男主共處一室達到3小時,恭喜宿主成功完成特殊任務!】
幾乎是系統話音剛落的瞬間,遊景瑤就如遊蛇一樣從月塵卿俯身的陰影下竄了出去,飛快地撩起自己的一對鞋子,光着腳丫就跑了出去。
那背影活像見了鬼,一溜煙就沒了蹤影。
月塵卿瞥了瞥她離開的方向,兩指虛撚,似乎在回憶方才繞着她發絲的質感,随後唇邊浮起一層森寒冷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