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停蕭看着身旁大哥春風拂面,那隻包子更是笑得梨渦盈盈,自己在這桌上就像個透明人似的,一股無名之火竄上心頭,他的臉色越來越陰冷。
原本是想上門給這女子一個下馬威,大哥如今卻與她交談甚歡,壞了他的計劃!
有什麼那麼好聊的?
月長風不知說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遊景瑤竟是爆發了一聲大笑,月停蕭心中積攢的煩悶在這一刻被點燃。
他猛地扯了一下月長風的袖子,真氣傳音過去:
“大哥,我有話要對這個誰說,你回避一下。”
月長風臉上笑意一僵,餘光瞥了瞥月停蕭,對遊景瑤說:“抱歉,剛才叨擾姑娘太久,随我一同來的停蕭還沒來得及與姑娘說說話,長風還有事務在身,就先告辭了。”
遊景瑤前一秒還聊得高興,後一秒月長風就急匆匆地要走,她急得“诶”了一下,月長風卻已經作揖行禮,優雅離開。
月長風剛離開,氣氛随之驟然變冷。
一時間,遊景瑤和月停蕭大眼瞪小眼,室内似乎都降低了好幾度。
同樣是冷,如果說月塵卿的冷,是不苟言笑,生人勿近,是高居于天幕之上的弦月冰輪,那麼月停蕭的冷便如同寒潭深澗浮起的斷劍,抑或山谷中呼嘯的陣陣陰風,刺骨,幽深,隐匿在黑暗之中,晦暗不明。
就是讓人感到無端地不舒服。
遊景瑤實在被他這個眼神看得發毛,弱弱地啟唇:“三殿下,你……你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月停蕭赤.裸的眼神不見半分收斂,就這麼明晃晃地直視她的眼睛。
“報上你的名字。”他居高臨下道,聲音不帶一絲情緒。
遊景瑤一下子眉毛都無語地顫了顫。好家夥,他現在連她的名字都還沒知道,就已經恨到咬牙切齒了,她心想。
“回三殿下,我姓遊,名景瑤,”她介紹自己時總會露出一個微笑,無關對月停蕭的喜惡,純粹是禮貌,“如果三殿下不嫌棄,可以叫我遊姑娘,或者瑤瑤。”
月停蕭對她的名字十分鄙夷,聽到她說“可以叫我瑤瑤”的時候更是直接露出了一個直白的譏諷的神情。
“瑤——瑤。”
他含着不純粹的笑意,一字一頓地念出她的小字,尾音故意拉長成奇怪的聲調,遊景瑤臉上的微笑瞬間凝住。
靠。
這家夥,真念啊。
她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小字告訴月停蕭?
遊景瑤後知後覺地生起一股悔意,她甯願月停蕭像月塵卿一樣張嘴就叫她的全名,也不願“瑤瑤”兩個字在他齒間這麼陰陽怪氣地擠出來。
瘆得慌。
月停蕭看着遊景瑤像吃了蒼蠅一樣膈應的表情,蒼白的臉上竟然浮現了一絲得意的笑容,眸中卻無半點真情實感的笑意,而是依舊閃爍着病态的暗芒。
遊景瑤低頭揉了揉太陽穴。她根本無心跟這個三公子進行什麼拉鋸戰,她早就知道月停蕭讨厭自己,還有什麼好聊的?
倒不如速戰速決。
“三殿下,你把長公子殿下支走,是有什麼話要單獨同我說嗎?”
遊景瑤蔥白的手指撐着臉蛋,又問了一遍相同的問題,眼中卻沒有期待,反倒流露着隐約的疲憊和厭煩。
月停蕭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從她臉上移開過,自然捕捉到了遊景瑤眼中的厭倦。
這個女人竟然對本王不耐煩。
月停蕭心底湧出一股陰恻恻的無名之火,眸光愈發森寒刺骨,幾乎要靠眼神就将遊景瑤整個人吸納其中。
他青白的指節抵在唇畔,似乎在隐忍着什麼,過了幾息,冷笑出聲,像故意挑起遊景瑤痛處一般惡狠狠道:
“遊景瑤,本王雖不知道你是什麼身份,又是用了什麼手段勾引的我二哥,但就你這種低級貨色,”月停蕭頓了頓,蘊含鋒芒的眼神再次将遊景瑤上上下下掃了個遍,“永遠都和我二哥最般配的宮少主無法相配!”
這一句突兀刺耳,尤其是“勾引”這個詞咬字之狠,讓遊景瑤聽着直接愣住了。
啥?
勾引?
或許是覺得最善媚術的狐族竟然對呆頭呆腦的犬族說出“你勾引人”這種話太搞笑,遊景瑤硬是把自己手指尖狠狠掐出了一個月牙印,才強忍住沒笑出聲。
她一隻小狗能勾引到誰啊?
你那貌美到妖孽的二哥,在冰洞裡又是半裸上身,又是狐尾流瀉的,誰勾引誰還說不好呢!
這對兄妹真是奇葩,一個毒唯,一個磕cp走火入魔。
果然一脈相承,要不說是一家人呢。
遊景瑤在努力憋笑,說話的月塵卿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凜然道:
“對了,我告訴你,宮少主因為收服青丘大妖有功,過幾日就會來到青丘,我們會為她設宴!到時她與二哥相識,定然情投意合,到時候還能有你什麼位置?遲早被掃地出門!”
遊景瑤緊緊地抿了一下唇,終于沒憋住,捂着肚子笑了起來。
月停蕭瞬間驚詫,随即羞憤得直接站了起來:“你笑什麼?!”
“謝謝三殿下告知,”遊景瑤笑到喘不上氣,“我就是覺得三殿下……”
她思索了一下,把“神經”這個詞偷偷替換成了——
“就是覺得三殿下,可愛。”遊景瑤笃定道。
“?”
“可愛”這個詞太過陌生,月停蕭從來沒聽聞有人用這個詞形容自己,一時間滿眼的陰鹜就像被冰封了似的,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一樣。
過了幾秒,他才反應過來,耳根子湧起一層羞躁的紅:
“你……”月停蕭顫抖的食指想要對準遊景瑤,卻又被骨子裡的禮節生生壓住,最後硬是将手隐忍收回,“你憑什麼說本王可愛!!”
這種低級惡俗的詞,竟敢用在他身上!
這是僭越,簡直就是莫大的冒犯!
遊景瑤歪了歪頭:“就是可愛呀。我們三殿下懂得成人之美,為少主的感情如此上心,咋咋呼呼的,多可愛。”
溫溫和和的哄小孩的語氣。
她的聲音有些稚嫩,正經說話的時候一字一頓的,帶着幾分嬌軟甜胧的味道,像仲夏飄過湖面的一陣難得的涼風,天然地具有安撫人的能力。
月停蕭蹙了蹙眉,偏頭逃開她的目光,而用力按在桌上的指節愈發泛白。
說他成人之美,是在諷刺他吧?
真是臉厚如城牆,明明就是一個費盡心思勾引二哥的狐媚子,還在他面前裝!
月停蕭斜眼,一記眼刀剜向她:“花言巧語,别以為我看不穿你那點小把戲,惡心。”
遊景瑤不作聲,臉上笑意未減。
月停蕭漆黑如夜的雙眸染上一層陰沉,似乎是覺得遊景瑤這人實在惡心,又或者是覺得跟她對峙是自讨沒趣,于是一甩袖子,連半句告辭都沒有就邁出了大門。
遊景瑤望着月停蕭離開的背影,揪了揪自己的耳垂,無聲地歎了口氣。
要不是月停蕭上來就一副戰鬥的姿态,她倒真的有可能和月停蕭打成一片,歡歡喜喜哥倆好。畢竟兩人的目标都是一緻的,都想要撮合月塵卿和宮雪映,可是偏偏月停蕭提前把她放在了敵對的位置上。
明明都是愛情保安,卻要内讧。
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