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侍女給遊景瑤換上睡衣,燃上安神香,就行禮出去了。
遊景瑤有些意猶未盡地躺回床上,閉上眼許久,困倦之意卻遲遲不來。
月光透過幔簾沁入屋内,遊景瑤有些煩躁地從榻上坐起,這一起身,眼神卻無意間望見遠遠地不知哪座屋内還亮着燈。
她今早去過那裡的。
那是月塵卿的書房。
暖黃色的窗紗上映出一道剪影,似乎有人立于窗邊,側身捧着書卷正低頭看得認真。
他側身的剪影如此優雅,顯得腰部愈發細了,這光影如同上好的丹青師,将他微微彎下的脊梁骨都勾勒得十分清晰,在寂靜的夜晚中黑白分明,出奇地驚豔。
遊景瑤愣住了。
已經夜半了,月塵卿竟然還在書房處理公務?
原書信息浮現腦海,月塵卿作為青丘尊上,總要一人處理許多公事,忙起來甚至一天都不曾離開過書房,入夜之後更是直接在書房更衣休息。
他是這樣惦念青丘的大小事務,青丘安好,他便舒心。
遊景瑤心道,月塵卿這麼勤奮,他若是人皇,定是個名留青史的明君。
心中話音未落,就看見那薄薄一層紗後面男人竟然動了動,将手中書卷放下,随之一個解開外袍的動作,将身上的衣衫解了下來。
窗上映出他肩寬腰窄的身材,輕如蟬翼的外袍被他随手扔到一邊,薄肌浮雕似的随動作接連鼓起,如同海潮。
黑白的窗紗剪影是最勾魂的,它能夠輕易地在他人腦海裡勾勒出窗後是怎樣一副圖景,正因為留下了可供遐想的空白,才更令人熱血沸騰。
遊景瑤瞬間紅了臉,猛地拽過簾子迅速把窗給遮住。
心跳在寂靜的夜晚中頗為清晰,那種窺見了禁忌的緊張感随着濃郁夜色将她的房間填滿。
月塵卿的身材是極好的,她一直都知道。
當初第一次進冰洞時,第一眼望見的就是他赤裸着上身被冰晶鍊條懸捆在半空中的場景,肩寬腰窄,膚色白皙中透着微粉,更别說鍊條将他的背部與前胸勒得滿是殷紅傷痕,更增添了脆弱而富有侵略性的美。
那時遊景瑤因為太過緊張卻忘記了欣賞,以至于現在回過神來才發現,月塵卿的軀體實在是上好的藝術品,能夠将妖冶昳麗與鶴骨松姿完美融合的,他定是第一人。
不愧是狐妖之尊,隻一眼就能将人的心勾到了天上。
她按着心口一起一伏地呼吸着,調整好心緒,重新躺回了床上。
今夜是她僭越了,關于月塵卿的所有,遊景瑤都應該避着的。
這是别人的東西,多看一眼都是罪過。
……
清晨。
日光還未完全繞過雲層,氤氲金光彌漫于雕梁畫棟之間,鮮嫩滾圓的露珠綴在葉上,又滴溜溜地滾到葉片尖尖,調皮地一彈,在地上碎開。
紫雲榭宮門前,立着兩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左邊那位,一身月白長袍背着手傲然挺立,泛着皎白瑩潤的微微光澤。通透白玉環扣于腰間,胯骨處垂下一道纖長的金色流蘇穗子,低調中不失貴公子的玉質金相,正乃青丘長公子月長風是也。
而旁邊那位烏發半挽,一身寶藍錦衣繪着燙金墨色雲紋,如同青鳥羽毛織成的華裳。參差明珠綴于襟口,連腰封上也星星點點蕩着碎光,更顯豐神華彩。
與面色溫儒的月長風不同,這位臉色就沒那麼好了。
他眉眼冷峭,目光寸寸泛着濃郁的厭煩,一隻碧色玉箫松松插在腰間,蕭身劃過一道水色流光。
“停蕭,待會臉色别這麼臭。”月長風看着身邊人幾乎要寫在臉上的不悅,蹙眉勸道。
“還想我給這個人什麼好臉色?”月停蕭反問,“二哥可是青丘至尊,身邊的每一個妃位都至關重要,關系着青丘的榮譽和走向!二哥也真是糊塗了,怎的從霰雪峰回來就領回來一個女人,還張口就要給她側妃的待遇,真是天大的笑話!”
月長風眸色沉了沉,“停蕭,我知道你一直覺得蛇族的宮少主才是你二哥的良配,但是……”
“沒什麼好但是的。”月停蕭唇角勾起一抹譏诮的弧度,“我今日就要會會她,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讓二哥鬼迷心竅的。”
月停蕭話留了一半,在心中幾乎咬牙一般念出了下半句——
他非要親自看看,這根不知名的野草,到底哪裡比得上宮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