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鸢對洛迦、曲柏舟和曲桑一衆閣主會害怕、敬畏,可也生性頑劣,真鬧騰起來的時候,隻要見他們沒有生氣,便會沒大沒小地喜歡往人身上靠。
便是曲柏舟,也不是沒被鳳鸢纏過。若是以往,他并不會多想,可到底是有慕南枝之事在前,他眉心蹙得更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倘若鳳鸢真有離經叛道之心,你卻誤以為她不過是把你當作師尊又當如何!”
“六十年前我尚且能看出慕南枝的心思,如今又怎會看不出阿鸢是不是有大逆不道之心?”洛迦卻又反問。
六十年前,慕南枝因着對洛迦生了不該有的心思,以緻于上古禁|藥煉魂丹流落入魔修手中而被審問時,曲柏舟到底是看着慕南枝長大的,雖是極為憎惡慕南枝的所作所為,但到底是動了些恻隐之心,隻是罰了慕南枝斷仙崖思過五十載,五十載後自廢修為,從頭修煉。
可洛迦身為慕南枝的師尊,卻沒有哪怕一丁點的憐惜,秉公執法得徹底。
洛迦竟然在曲柏舟罰了慕南枝之後,又用回魂鏡複現了慕南枝其實一早就對他生了心思,且在他屢屢教導之後,依然執迷不悟,因此鑄成了大錯的一幕。
一念之差而犯下的錯和執迷不悟而犯下大錯的性質是全然不同的。
因此洛迦在曲柏舟的懲罰之上,直接就把慕南枝逐出了師門。
曲柏舟怎會不記得這件事?
他隻是擔心:“但......”
“師兄若真憂心至此,我确還有一法可教師兄放心。”洛迦道。
“師尊有什麼方法?”鳳鸢驚喜地望向洛迦。
曲柏舟和曲桑也看了過去,曲柏舟思忖片刻,反問道:“回魂鏡?”
回魂鏡是數十萬年前一位大能修士飛升前所煉制的靈器,有令時間回溯之能,回魂鏡之下,記憶複原,謊言無形,不可謂不是有利于宗門審訊的一大靈器。
洛迦凝視向曲柏舟:“不,發蒼生誓。”
洛迦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淡然,然而他卻用這般語氣平靜地道出了這樣一句話。
短短五字,他似乎并不清楚他說了怎樣驚世駭俗的話,可其實問心殿内無人不清楚沒有誰比洛迦更清楚這句話的含義。
曲桑近乎錯愕地看着洛迦,連曲柏舟也略微驚愕:“這卻也不需要用蒼生誓,回魂鏡即可。”
他的确極為厭惡心懷令人不齒心思之人,所以才會在疑心鳳鸢心懷不軌時陡生怒意,可卻并非意味着他想要鳳鸢的性命。
蒼生誓是一種修士為證明清白、以性命為代價、與蒼天契約的誓言。
發誓之人若發此誓言,無論此前還是今後,隻要一旦有絲毫違背,都會在頃刻間魂飛魄散而亡。
正是因為蒼生誓嚴苛到足以要人性命,因此修真界極少有人發此誓言,畢竟誰又能保證自己能沒有一丁點的、一念之差的違背誓言之舉?
若隻是為了一念之差而魂飛魄散,未免代價太大。
洛迦卻道,“師徒之間倘若問心無愧,發蒼生誓也無妨,何況阿鸢到底是個頑劣的性子,今日告誡了她,她來日也不一定會記得,既是如此,有了蒼生誓在,也更能教師兄放心,不是嗎?”
言罷,他不等兩人回答,便轉眸看向尚且跪在冷寒地面的鳳鸢,“阿鸢以為如何?”
鳳鸢一直以為師徒之間得享天倫之樂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可卻沒想到在她與師尊身上會如此之難。
既然蒼生誓可以徹徹底底打消掌門師伯和師叔的懷疑,她自然樂意之至。
至于蒼生誓的可怕之處,她與師尊是師徒、是父女,又如何會是師伯和師叔所懷疑的那樣?既是如此,她又有何可怕?
因此鳳鸢毫不猶豫地道:“弟子問心無愧,願發蒼生誓。”
她亦不等曲柏舟與曲桑反應過來,當即便舉誓,字字句句,擲地有聲:“蒼天在上,玄天宗弟子鳳鸢今日與天結誓,弟子若對師尊有半分非分之想,天打雷劈,魂飛魄散,永世不得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