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靜槐等人目瞪口呆,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他們已然知曉岚煙的目标是劍尊,但沒曾想她這麼大膽,當着一衆人等的面與劍尊直言請求拜師。
就連蕭懿等幾個長老也忍不住看向沈度。
白衣仙人沉吟片刻,低眉淡淡道:“你為何修道?”
衆人屏息。
岚煙擡首,語氣堅定無比:“為做天下第一。”
沈度聞言,眼皮未曾撩過一下:“那你可知拜我為師,當修何道?”
岚煙沒有半分猶豫:“無情道。”
沈度有些意外,眉梢輕挑,意有所指:“不生遺憾?”
岚煙搖頭。
岚煙被一股大力托起,知是沈度所為,又躬身相拜,三次方止。
沈度堪堪一點,霎時隻一抹金光自指尖流過。
他擡手似是畫了幾筆,再度看向岚煙,微末的金光鑽入兩人體内。
“從今日起,你便是我沈度的親傳徒弟。”
蕭懿眼皮抖了抖,顯然沒料到事态的轉變,轉眼望向身側的白袍長老,傳音道:“梁長老,這……”
梁無隅又捋了一把胡子,内心怅雜不已,“罷了,罷了,這不是我們能過問的。他心中自有分寸。”
自岚煙後再無弟子抵達長明殿,以至于擇師的三個名額都沒滿。
一衆長老轉而去逮山道間合了眼緣的弟子,宣布拜師大典結束。
岑甯無趣地将視線從神占中收回:“真是……每年都這樣。”
“但今年不一樣。”薛霜值看了一眼岚煙。
長老們離開,他們這群弟子自然不能留在長明殿,準備回到各自的峰上。
他靜靜看着神占裡的畫面,神占現今并未鎖定在弟子身上,它緩慢地巡視着山門内外,靈鶴振翅齊飛,朝着山巅撲簌前行;長老踏風而去,篩選着納入門下的弟子。
薛霜值就這麼看了許久,待到回神之際,白靜槐和岑甯早就沒了蹤影。
他轉過身去,正打算離開長明殿,倏而感受到岚煙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腳步一頓。
然而終究沒有回過頭。
隻是在路過岚煙時,輕聲說了句:“恭喜。”
……
衆人離開後,偌大的長明殿便隻剩下岚煙和沈度二人。
見沈度沒發話,岚煙找了個角落盤坐修煉。
離開台階後,束縛她的禁制便消失了,如今在大殿内她能感受到天地靈氣正飛速流轉,比在弟子居要多個五六倍。
這是極佳的修煉場所。
岚煙沒有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當即靜下心來,恢複到修煉的狀态中。
沈度看她一眼,默許了她在此修煉的行為,又阖眸倚在榻上,恍若凡人般休憩。
靈氣經過幾個周天的運轉,岚煙先前的疲乏之感一掃而空。
她在長明殿中,有種虛幻之感,不知身在何處。
日暮稀薄,寒氣逼近。
岚煙自入定狀态中分離,腦海中突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宿主?”
岚煙又合上眼,重新周轉着體内的靈氣。
系統又接連喊了幾聲岚煙,也看出她是刻意沒搭理自己,就沒再叫喊,反倒是兀自分析起現下的狀況來。
“如今沈度收你為親傳弟子,對你來說好處頗多。做了劍尊的徒弟,說不定外界高低稱你一句‘小劍尊’呢。等再過幾年,跟着劍尊修習無情道,這飛升不是輕而易……”
“剛剛叫你為什麼沒有反應?”眼看着系統一張嘴越說越離譜,岚煙眼角抽了一下,終于打斷了系統的話。
劍尊如今都沒理會她,系統一張嘴說到哪裡去了?
路還長着呢。
見岚煙終于理會自己,系統不再胡扯。
它本就是亂說,見目的達成,連忙道:“階梯處被你師尊下了禁制,你喊我,我自然是聽不到的。”
岚煙的目光仍然有些懷疑,系統隻得硬着頭皮道:“我一直在的。這不是怕耽誤了你修煉,才一直沒出來。”
話落,卻不見岚煙理會。
系統納悶,知曉岚煙警覺性強,甚至以為她察覺出了什麼。
然而它聽見岚煙喃喃道:“師尊?”
原來她沒質疑它的說辭。
“嗯,你都拜了師當然是叫師尊。”
系統松了一口氣,見岚煙對此稱呼疑惑,耐心解釋道:“拜了師自然要改口,不能一口一個劍尊這麼叫。”
岚煙沒作聲,回憶起了白靜槐他們的叫法:“我聽白師姐叫蕭長老為師父。”
白靜槐和岑甯都管蕭懿叫師父,偶爾喝多了興緻到了叫起蕭蠻僧來,數着蕭懿長老那為數不多的頭發笑。
她對稱呼沒什麼興趣,叫什麼都一樣,隻是怕一個不對觸怒了沈度,好把她趕出山門,到時候上哪學這無情道。
系統卻一闆一眼道:“那不一樣,沈度是當世第一劍尊,劍尊當你的師父,這不得稱一句師尊。”
系統乍一回來,她的底氣也足了些,心中疑慮甚多,正要開口問詢,卻見系統又道:“要不你叫他一聲,看看他答不答應?”
它當然知道沈度在休憩,很是樂于看樂子。
岚煙不願意:“到時候吵醒了劍……師尊,還不得責怪于我?”
系統勸道:“如今天色已晚,你是回到弟子居歇息還是留在長明殿修煉,總要有個抉擇。正好試探一下沈度反不反感這個稱呼,一箭雙雕啊!”
看着岚煙猶豫的模樣,系統忽地想起岚煙剛被自己拉入修真界的時候。其實早在那之前她就觀察岚煙很久了,病床上那個女孩,木讷,膽小,對人有下意識的讨好行為,看上去對一切不感興趣,實際把想法都藏在心裡。
包括她的執着——
那幾近于偏執。
系統想到這一層,忽地息了戲弄她的念頭。
反倒是岚煙,思索了半天,偏頭看向沈度所在的位置,輕聲叫了句:“師尊?”
她當然知道這個時間打擾沈度不太合适。
隻是心底卻想,萬一劍尊喜歡這個稱呼呢?
這一想,話就脫了出口。
榻上的沈度一手撐着頭,一隻手随意搭着,那手腕細白,指骨修長,與發絲纏在一起,腕間則是束了根紅繩。
岚煙凝眸望去,隐約看見紅繩上串了什麼東西,隻是寬大的袖袍将它遮掩住。
視線從袖口移開,卻與沈度直勾勾地對上。
吓得岚煙一個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