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曦不是很明白,奇怪他話裡的計時,重複問道:“太陽落山?”
陳豫景點了點頭。
“西山療養院每天的關閉時間和日落時間一樣——差不了多少。訪客去了,到點無論如何都得離開。”
還是第一次聽說。
梁以曦有些驚奇:“這樣啊。”
下了高速,行程一下清晰。
周邊的道路指示牌上,“西山”的字樣隔三差五就會出現,看起來真是久負盛名。
療養院在半山腰。
車子停在山腳。
朝上望去,滿眼的郁郁蔥蔥,高枝遒勁、古木參天,如果不是氣溫稍低,天色暗沉,這會的光景隻會顯得生機勃勃。
早就有人等着陳豫景了。
未等他下車,剛打開的車門前就出現兩個衣着專業的工作人員,他們上前恭謹道:“陳先生,請随我來。”
似乎是很緊急的情況,其中一位語氣慌張又快速:“太太情況不是很好,已經兩天沒合眼了。何先生的意思是他抽不開身,您多同太太說說話,說什麼都行,不想說也行。您放心,房間裡所有尖銳物品都檢查過了,不會發生之前——”
話音戛然而止。
引導的工作人員注意到副駕的梁以曦,跟見到鬼似的。
大概是陳豫景從沒帶人來過這裡——或者,他們嘴裡的何先生,是不會允許陳豫景以外的人來這裡。
梁以曦有點被吓到。
他們的盯視沒有絲毫的善意,除了震驚,就是滿目的駭然。
陳豫景沒管他們,對呆住的梁以曦說:“跟我下車。”
梁以曦後知後覺、後悔了,小聲:“我想回去……”
如果說一開始對這裡完全是出于好奇,可這麼幾秒的功夫,僅僅是幾個陌生人的盯視,她就覺得這裡跟蘭若寺差不多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一下類比到蘭若寺,也許生态過于好了吧……
安靜下來的時候,鳥雀的啾鳴尤為清亮。樹梢間的風聲都好像近在耳旁。
可是今天陰天、一點太陽沒有啊。
梁以曦朝陳豫景手裡的車鑰匙看去。她自己回去也成啊。又不遠。
陳豫景在她期盼的目光中收起車鑰匙,繞到一邊打開車門,語氣裡笑意明顯:“晚了。我的大小姐。”
一旁的工作人員互相看了眼。在此之前,陳豫景來這裡是根本不可能有表情的。每回來他都像個渾身陰煞的閻王,見誰都跟死人一樣。
“陳先生……”為首的工作人員還是遲疑了。
陳豫景轉身面對他們,神情冷漠:“她必須跟我一起去。”
車内,不知為何,梁以曦居然察覺到他話裡的一點孩子氣。好像對着誰談條件似的,不讓就不去。
不過也隻有她覺得。
因為當他這麼說出口的時候,對面的人都倏然噤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