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就算是梁瀚桢,都看出些許端倪,可現在她輕飄飄一句——真的很沒良心。
陳豫景的視線朝那位高個子的金發碧眼男生看去,停頓片刻,他眼神平靜地對梁以曦道:“我先回去了。”
“祝你dating愉快。”
頓了頓,他又看着她道:“不要在外面過夜。”
梁以曦饒有興緻,打量着他,明知故問:“為什麼?我都成年了。”
“麥克是我的同學,我們認識很久了。他是個很好的人。”
她恍若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不過那時候确實是。
畢竟,身為彙富銀行行長的掌上明珠,衆星捧月地長大,即便是惡意,都會為她僞裝成亮晶晶的糖紙——而在此之前,已經有無數騎士替她赴湯蹈火。
陳豫景冷笑:“好人?”
“那他也是個男人。”他語氣冷漠。
梁以曦好笑,說你不也是嗎。
她早就将他看穿了,神情也是居高臨下的,可就像美麗又高傲的貓咪,無論多麼盛氣淩人,眼睛裡都閃爍着寶石的光澤,璀璨又天真,讓人無法移開眼。
那個時候,陳豫景注視着她,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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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路上,陳豫景接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打進來的時候,前方正巧紅燈。
車子緩慢停下,陽光帶着些微熱度,照射在窗玻璃上,梁以曦閉着眼睛歪頭靠上面。頭發遮了大半,小半張臉露出來,冬日裡稀薄的光線仿佛隔着蟬翼,烏黑眼睫映出朦胧纖長的影子。瞧着安安靜靜的,像是睡着了。隻是電話來時的震動一響,她就睜開眼,朝陳豫景望去。
她不作聲,一雙眼幽幽的。好像很不滿,又好像滿不在乎。
陳豫景察覺,伸出手摩挲了下她臉側的頭發,按下接聽。
狹小空間裡,離得近了,梁以曦聽到兩三個有些熟悉的詞。
過去梁瀚桢在家處理公務,說來說去也是這些瑣事。對方估計是某地方銀行行長,開口就提了句什麼正式文件,又說年底了,來年三月份之前要出年度報告,沒有文件指導,下面很難辦。言辭懇切,隻是一番話絮絮叨叨、翻來覆去,說得梁以曦都走神了。
陳豫景耐心聽完,耐心道,地方上的安排要過一陣,等等一月份吧。
那邊又快速而簡短地說了句什麼,陳豫景笑了下,說陳副行長的事他不清楚。
隻是他面帶微笑,語氣卻冷漠。
梁以曦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扭頭打量陳豫景。
察覺到她再次望來的一眨不眨的目光,陳豫景轉眼也去看她,兩人視線對上,梁以曦又十分自然地移開了眼,陳豫景語氣便有些停頓。好像她瞧他,純屬一時興起,湊上前打量幾秒,随即便可抛之腦後。
第二個電話打來時陳豫景沒立即接。
他看着号碼,神色些許沉。
那會,車子已經停在醫院的停車場。梁以曦不等他,拿了包就準備下車。
“曦曦。”
陳豫景伸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一邊接起電話。
掙了兩下沒掙開,梁以曦就這麼被他牽着坐了回去。
電話那頭,陳必忠的聲音壓抑着怒氣:“你人去哪了?”
隐約傳進耳,梁以曦就知道陳副行長要對自己的寶貝兒子發難了。
五年前梁瀚桢出事,陳必忠可是千裡迢迢趕到英國,同陳豫景前後腳。陳必忠一臉兇相,告誡她,離陳豫景遠點——那個時候,陳豫景正在廚房給她做早餐。她一晚沒睡,整個人渾渾噩噩。不過當時的場面,用梁以曦閨蜜的話說,電視劇都沒這精彩。因為陳必忠話還沒說完,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就端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出現在玄關正對的客廳。
“你養着她我沒意見。可現在什麼節骨眼?”
“梁瀚桢的案子審了又審,我在這個位子多少年了你不清楚什麼原因?趕緊給我回來。”
聽到自己的父親的名字,梁以曦瞪了眼電話,手上又掙了兩下,陳豫景攥着她手,拇指安撫地揉了揉她的腕骨,冷聲:“有别的事嗎?”
陳必忠一口氣上不來,險些氣死。
但他到底不敢多說陳豫景什麼。
半會,他沒好氣道:“正式調令沒出來......不過我下個月退,到時候消息出了,彙富行長的位置你接——”
“知道了。”那邊話音剛落,陳豫景就挂了電話。
“走吧。”
拿下車鑰匙,他對身旁沒反應過來的梁以曦說。
見她若有所思,陳豫景笑着瞧她,想了想,狀若了然道:“要不再打回去?免提聽完?”
梁以曦瞪他,推開車門,不客氣回敬:“神經病。”
陳豫景笑。餘光見她落下圍巾,便拿了跟上去,幾步追上人,他給她圍好圍巾,然後再去牽她的手。這回梁以曦沒掙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