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說這麼多廢話,”胡連軍怒道,“我做了這麼多事都是為了今天,打從那喇嘛出現我就知道了,你這天生至陰的八字和半神的身份,就是上天派到我面前來給我做容器的器皿,反正你都做了這麼多次容器了,自然也不介意再多裝我一個。”
“隻不過這一次,你要跟我融為一體了。”
“這種說法還挺惡心的,”江消咧了咧嘴道,“說實在話,我每次跳大神,都有種被侵犯的感覺,所以實在有點抗拒這份工作啊。”
“你跟你那條狗還真是一模一樣,”胡連軍突然道,“無論是在什麼情況下,都是這麼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當時明明是我幫了他,他卻還每次見了我都要用粗鹽辟邪——”
江消忍不住笑了出來。
“因為你是邪祟的一種嘛,”她道,“這也是沒辦法,職業習慣吧。”
“就是你們這幅高高在上的樣子——才讓我特别讨厭——”
說話間胡連軍就直接走了上前,雙手隔着玻璃壁竟然直接穿透壁面伸進去掐住了江消的脖子。
江消在這污水裡動彈不得,四肢無力,隻能仍由他緊扼住自己的咽喉。
正在這僵持之際,就聽到後方傳來嗖嗖兩聲。
白終九他們到了。
白終九的葉子牌剛好削掉胡連軍的半隻耳朵,他卻渾然不覺,一雙眼睛隻瞪着面前的江消,勢必要先一步把她扼死在污水裡。
貢布占堆驅使幡索向前扯住了他的雙腿,直接把他扯出了倉庫裡面狹小的空間。
他們幾個跟着貢布占堆一頓猛跑,終于在機場後方的貨儲倉裡找到了江消。
蒙冶看見對江消動手的人竟然真的是自己的舅舅,整個人的精神都快崩潰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别難過了,”白終九抽出了自己的桃木劍直接往他胳膊上劃了一刀開了刃,“借你血開個鋒啊,我這幾天實在是挂彩挂怕了。”
蒙冶痛得大叫,隻能捂着胳膊離她遠點。
“小神婆——”蔡央決已經沖了上去,“你沒事吧——”
胡連軍沒料到他們能夠這麼快趕到,雙腿被幡索絆住隻能化形,黑煙瞬間彌漫開來,騰空便看見一條體型碩大的黑龍朝他們張口就噴出了一腔火焰。
貢布占堆被他的怪力一帶,險些跟着被扯上天,連忙收了幡索,化為一把造型古怪的鐮刀,憑空躍起就是一砍,銘文纏身,脖頸處的金色真文在暗處閃爍出奇異的色澤。
白終九不願意讓他單出風頭,立即借力踩力,單腳躍上半空,順勢在貢布占堆的肩頭踩了一腳,直接跳到了那玄龍頭頂。
四十張金葉子在她腳下形成一道鎖鍊,讓她穩穩地落在了巨龍身上,開了鋒的七星劍徑直插入玄龍的背心,引得它不住大吼。
貢布占堆被她踩得往下一墜,整個人差點砸到地上,兩個人就這麼跟着巨龍一起較上勁來,一時間倒是蔡央決沒了事情做。
“搞什麼啊你們幾個,”江消無語,“放我出來先啊?”
蔡央決這才趕忙上前,砸碎了玻璃把她救了出來。
她被那污水嗆得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是什麼啊小神婆——”
“别細想,想了會惡心,”江消攏了把頭發道,“這玄龍好嚣張啊,想拿我當器皿。”
白終九見她得救,于是在龍頭上面大聲喊道:“要殺了他嗎?要殺了他吧,江消,我可是手起刀落了,我這刀劍可不長眼!”
江消瞥了門口的蒙冶一眼:“這我可做不了主,畢竟我跟他非親非故的。”
白終九立即道:“小哥,不就是一個舅舅嗎,回頭我賠你一個,爹你要不要,我把我爹送給你!”
“我不要!”蒙冶立即大喊。
說話間貢布占堆那些幡索也已經纏繞遍了玄龍的全身。
原本他們幾個也都是降妖抓鬼的能手,之前胡連軍隻是隐于暗處,所以他們才會屢次着了他的道,這回是面對面的真槍實彈,自然以這群毆的能力是不會再次落于下風。
轉眼間就看到倉庫裡血霧四處噴薄,那條玄龍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在地面上摔出一層厚重的粉末。
白終九的七星劍幾乎削鐵如泥,但面對這種巨龍的皮肉也還是有些阻礙。此刻她将劍鋒從它身上拔出來,看見上面似乎多了一道豁口,立即心疼地開始大叫。
貢布占堆則用幡索将它捆了個結實,确保對方再無多餘的行動力之後,這才重新站回到江消身邊。
“辛苦各位了,回去給你們包餃子吃。”
蒙冶顯然還是有點無法接受自己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的舅舅真身竟然是條邪龍的事實,站在原地始終沉吟不語。
白終九倒是不以為然,走過去撞了撞他的肩膀:“别難過了,世上不如意事情十之八九,你覺得你自己很慘,但是還有比你更慘的,比如說那邊那位老哥,打小就被人當做替死鬼養大,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還患了斯德哥爾摩了,就這人家還找到自己活下去的目标了呢,你就别愁眉苦臉的了。”
“有你這麼勸人的嗎,”江消無語,但是多少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對于蒙冶的性子也有了些基本的認識,在某方面還是樂意去做個正常人的,“不過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你這便宜舅舅做的事我就先既往不咎了,不搞連坐,如果不是我出現,你舅舅的目标也不會轉移得這麼快,歸根結底你還是得謝謝我。”
蒙冶摁着眉心被她說得頭痛:“我知道了,謝謝你。”
“你這也太敷衍了。”沒想到江消還是不依不饒。
“你就不能讓我先消化一會兒嗎,”蒙冶簡直忍無可忍了,“這幾秒鐘之内我就直接變成孤兒了,我不需要點時間嗎?”
“好好好,”江消道,“給你時間,但是這年頭,誰還不是個孤兒了。”
說罷拍了拍貢布占堆的肩膀,示意蒙冶向他學習點堅強的精神。
蒙冶簡直不想理她。
不過怎麼說事情到這裡總算告一段落。
蒙冶在江消的各種威逼利誘之下也不得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接受了自己那悲慘遭遇的事實。
雖然胡連軍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把他弄死然後搶走他的身體,但怎麼說在本性暴露之前的那段時間裡作為舅舅也還是很合格的。
但鑒于江消三番五次地給他進行思想工作的諸多教育,給他灌輸邪龍這段時間裡背地究竟害了多少條人命之後蒙冶終于妥協了。
“從各種方面來說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江消如此總結道,“心存感激就不必了,安心打工,還完你的人情債就行。”
蒙冶看着鋪子裡遊手好閑的左右護法,房頂上還有個跟老鷹似的蹲着看家的,忍不住道:“你現在這裡人這麼多,難道還缺打雜的嗎?”
“你是阿咪轉世啊,”江消理直氣壯道,“做好個吉祥物該做的,比如打掃衛生什麼的。”
“我真的一點都不相信原來那隻貓在的時候會給你打掃衛生,”蒙冶道,“不過說起來,貢布回來的時候不是拎着隻黑皮的貓?那不就是你的阿咪啊,它根本就沒死啊,哪裡來的轉世!”
“小神婆!師姐又把後面水井給堵了——”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小蔡,我這是在做法事,做法事你懂嗎?咱們這裡有個西藏的喇嘛天天敲木魚,晦氣死了,還不得多燒點符水去去晦氣——”
“你們都給我少在這裡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我這裡是古玩店,不是道士廟——”
蒙冶歎了口氣。
看來這日子還是得這麼過下去。
但是怎麼說呢。
總歸是有了點新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