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就和他看對眼了呢?
朱子曦沒有準确答案。不過有一點她清楚,穿進這個世界之前,她已經有好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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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笙平安回到門派時,歸雲門為具有“世間奇才”、“天命之子”等一系列頭銜的連笙大肆張羅慶賀了整整七日。
這七日,門中上下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氣氛裡,衆人無不因自己與一介大人物攀上關系而自豪。
他們敲鑼打鼓放鞭炮,熱鬧非凡,朱子曦隻覺吵鬧。
慶典結束,歸雲門恢複往日的秩序,大家照舊修煉學習,時常有弟子将那位傳奇師姐挂在嘴邊說道,盡是大堆溢美褒贊之詞,熟絡得仿佛連笙是他們的親姐。
繁瑣的應酬過後,連笙尋到時機離開師門下山曆練。某天,她白日向師父閱川告别完畢,深夜悄悄摸黑到朱子曦居處,進行一番鄭重臨别贈言。
她們姐妹二人互祝前程坦蕩,悉心囑咐彼此平日照顧好自己,在山門下含淚分手。
當然,連笙歡迎朱子曦閑暇時傳信給她,或是哪日師妹有意遊曆人間行俠仗義,可以提前告知,方便兩人結伴同行。
失去連笙的鳴鹿宗恍若凡人失去靈魂,如不是有好好師父閱川支撐着,朱子曦一刻也不想和三個臭臉的師兄待在同一個屋檐下。
好在她有重修禦劍術的課程,需要去往啟蟄宗修習,能借機避開他們。
啟蟄宗有陸長悠在,朱子曦并不抵觸,璎卻被喚起舊日糟糕回憶,心生憂慮。
果不其然,聽聞鳴鹿宗來人了,璎的老冤家早早聚集一群人等候在大門口,迎接朱子曦的“大駕光臨”。
“喲,這不映霜師妹嗎?”一青衣女子大踏步而來,嘴角上揚抑制不住笑意。
她闊步行至朱子曦面前,雙手環胸高高昂起下巴,語氣極為嚣張:“咱們映霜師妹素日自诩天資卓絕,瞧不上我們這些天資平平之人,怎麼,師妹修煉多年,竟連禦劍術也沒學會?”
女子左手執劍,右手搭在左手上,綿軟無力。
周圍哄笑聲不絕于耳,朱子曦鎮靜地掂量手中的佩劍,漫不經心地問:“你哪位?”
聞言,那女子後退一步,不滿對方的忽視,又十分恐懼那柄劍。
身後的女修們推了她一把表示鼓舞,她才繼續看向朱子曦,咬牙憤憤道:“光天化日之下,師妹打算當着一衆同門的面再次折斷我的手臂!”
“映霜受師父教導,向來隻懂斬妖除魔,不曾傷害同門,難道這位姑娘是往日從映霜手上逃脫的妖魔?那的确是映霜的過錯——”
話音未落,長劍出鞘,直指女子喉間。朱子曦神情忽然嚴肅,目光凜冽不帶任何憐惜:“這次,映霜決不會讓妖魔二次出逃、危禍世間。”
一旁的師兄師姐見狀不妙,立即敢上前勸和,生怕下一秒阮珂真的喪命于朱子曦之手。
“映霜問過師姐的身份,師姐不回答就算了,何必露出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和昭都那些吃人的魔物實在太像了,映霜一時未能分辨清,多有得罪,望阮師姐見諒。”朱子曦倒先委屈起來。
可衆所周知,朱子曦在昭都與魔物浴血厮殺,受昭王恩賞。若是留下什麼後遺症,實屬正常,誰也不能用這件事刁難她。
“呵,昭都的事我聽說了,據霍興卓師兄分析,你根本不是什麼大家小姐,想來定是三年前趁亂打劫那位侯府千金,企圖借她的身份往自己臉上貼金,搶别人的财物裝闊氣,真是厚顔無恥。”阮珂輕蔑笑道,“不知映霜師妹究竟是昭都哪戶人家的貴女,哦不是,應該是誰家的棄女。”
朱子曦歪頭提醒,璎從未對外說過她的身世,先前門派中的傳言皆是衆人臆測,若是有人不滿她的存在,大可向門中長老告狀,将她逐出師門。
驕陽下,她神采飛揚,咬字清晰,語調婉轉悅耳。面對一群陌生人審判的目光,朱子曦不再畏懼不前。
她不是為自己争辯。
去年與璎和好之後,二人經常深夜交心,算是鍛煉了一番朱子曦近乎退化的語言能力。何況她忘詞了璎會提示,令她頂住外界壓力勇敢表達内心想法。
在璎的鼓舞激勵下,朱子曦堅信,不論世人如何诋毀厭惡她,總有一人逆着風霜刀劍而來,療愈她的傷痛,分擔她的苦楚。
“我倒好奇,長老們是否會因你們捕風捉影去打重霄門的臉,還是推翻早年收我入門的決定打自己的臉。”
瞧見對方不辯解故意扮有錢人耍威風的行為,甚至依舊能保持微笑,阮珂氣不打一處來,沖她大聲咒罵:“有爹生沒娘教的小雜種!”
這道聲音刺耳尖銳,響徹雲霄。阮珂決意讓全部人知曉鳴鹿宗映霜的卑劣,不惜叫上所有好友到場支持她,給她助威。
這類辱罵雖戳痛了朱子曦的心窩,卻已經免疫,不因此惱怒失态。
少女巋然不動,眼神淡漠冷靜,似是在看一個跳梁小醜表演馬戲。
強烈對比下,阮珂的狗急跳牆顯得格外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