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連笙阖眼長歎,又朝朱子曦無聲苦笑。接着,她低頭玩弄袖角的布料,将其揉成一團爛布,從頭至尾一言不發。
在師妹面前丢臉了啊。
當時缺了魂魄,她對蕭景聞無情,詢問過蕭景聞對她是否有意。
他不是拒絕了麼,為什麼要心懷一絲僥幸,一遍遍自我欺騙,自作多情地以為他喜歡自己呢?
整理完思緒,連笙輕輕敲擊門扉,蕭景聞開門見到二人,臉色突變,堵在門口不讓人進去。
朱子曦本是來安撫人的,不料瞧見連笙這般低沉,心裡十分不自在。她中途被連笙拽住無法脫身,迫于無奈見證了蕭景聞的脆弱一面,甚感惋惜。
之後蕭毅喊話連笙,關心薛湛妍找茬一事可有傷到她。蕭毅發覺蕭景聞杵在門口,便罰他趕緊滾去抄書寫檢讨。
朱子曦向長老問好後立刻試圖勸走蕭景去,以防待會連笙放大招,師兄聽了得崩潰。可是朱子曦叫不動他。
蕭景聞喉結滾動,遙望屋内淺笑嫣然的少女,欲言又止。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今日多虧蕭師兄仗義相助。”連笙轉身拱手微笑。
不等蕭景聞開口,她毫不留情繼續對蕭毅道:“方才在門外偶然聽見師兄說起弟子,連笙需要澄清一下,弟子對師兄并無半點非分之想。往日之舉皆是出自同門之誼,若是讓蕭長老和師兄誤會,打攪了師兄修煉,連笙在此賠個不是。”
她語氣稍顯低落:“日後連笙必會謹慎行事,注意與師兄相處的邊界,否則哪天師兄娶妻了,連笙沒能及時修正這些習慣可不好。”
“我……”
蕭景聞羞憤難當。他知道連笙聽了先前的對話,心裡不舒服。
“連笙今生決意要與魔教鬥争,想來是不會留心情愛之事,望長老明鑒。”
女孩抱拳單膝跪地,态度堅定,蕭毅連連稱好将人扶起,不忘瞪一眼外頭自己那不成器的外甥。
得虧這輩子玄晖意屬朱子曦,不然根據記憶,連笙先說不想談戀愛,完事就接受了玄晖的告白,氣得蕭景聞半死還沒處撒。
朱子曦盯着蕭景聞,心底想的人卻是玄晖。又給他減少了一個敵人,可喜可賀。
*
失戀之後,蕭景聞受到影響,比賽止步于百強,連笙倒是抗住壓力,愈戰愈勇。
他試圖找機會解釋,緩和二人的關系,連笙表示沒得商量,待他格外疏離冷淡。
至于朱子曦……她覺得這些小事無傷大雅,這幾天一直在磕辟谷丹熬夜看小說。
《夜聞笙》講述的是樂國皇子翁矜曉與宮廷樂師申憐君的虐戀情深。如程凝警告,其内容大膽,描寫露骨,劇情跌宕一波三折。饒是朱子曦自诩博覽群書,也是長了不少見識。
好在她自诩海納百川,接受能力極強。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魚與飛鳥的距離。”
她問璎:“這真的很貼師兄和師姐。你瞧,師姐是天上的仙人,如雲中雀,而師兄是躍鱗宗弟子,如池中鯉,注定不能在一起,璎可知何為be美學?”
璎表示她該睡了,但朱子曦依然興緻勃勃。
“這女主居然在封建社會弘揚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真是難得。”
“璎呐,原來你們這也有‘王侯将相甯有種乎’的說法嗎?”
“哇,憐君思想太超前了吧,竟敢對皇子要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夜深人靜,天光未明時,朱子曦頭發散亂,從床頭爬起鋪紙研墨。《夜聞笙》上卷看完,她打算畫翁矜曉和申憐君夜半相會、以笙蕭為媒互訴情衷的名場面。
下筆之際,她忽然發現:笙長什麼樣?該怎麼拿?申憐君又該擺什麼姿勢?
在繪畫一事上,朱子曦務實求真,不願敷衍應付。因而她僅是随意打了個草稿記錄靈感。瞥見桌旁一截白紙,她抽出一看,是前幾天仍未完成的圖卷。
女孩舔了舔唇角,單手撐在桌面,暗暗生了一個念頭。
細膩墨色的線條落下,交錯縱橫。朱子曦不斷回憶玄晖負傷的模樣,依照喜好增添細節。
待她收筆、将畫卷藏在床頭,朝日初上,窗外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該補覺了。”
朱子曦一頭躲進被窩,心想:反正賽事結果她已知曉,去不去現場也無所謂了吧。
迷糊間,總有不懂事的人給她傳訊,拿些無關緊要的事煩她,于是朱子曦施法屏蔽一切外界消息,美美入夢安睡。
程凝久久沒得到回複,在相玉台蹲不到朱子曦,取書計劃隻好作罷。
三人組悶悶不樂。左傲雙内心惶恐,以為朱子曦瞧見一些少兒不宜的情節,羞憤難當,過兩天要去莫彥妤那舉報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