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曦可憐這傻丫頭至今仍蒙在鼓裡,忍住笑意道:“你聽過花木蘭的故事嗎?”
文苑楓點頭:“可梁國從不允許女子讀書習武,我不認為那有條件培養出一位女将軍。”
“但身處國破家亡、民生凋敝的境地,若心懷大義,即使是女子,也會設法改變現狀,救民于水火,女扮男裝又算得了什麼呢。”
“唔……”
文苑楓的确懷疑過黎鈞的性别,黎鈞多次用“男女有别”為由阻止她近身,因而她慢慢打消疑惑,小心保持距離,以防黎鈞覺得她不夠矜持。
如果黎鈞是此舉為了隐瞞身份呢?
文苑楓咬着手帕,臉色逐漸難看。
她曾發現微生憂和與黎鈞相處時面色绯紅,動作扭捏極不自然,就逼問微生憂和是否有斷袖之癖。
微生憂和當即否認,又遭脅迫發下毒誓不同她搶男人,她才放心那人和黎鈞獨處,商讨推翻梁王暴政的計策。
原本過往的許多細節她已印象不太清晰,今日重新梳理,果真在零散的記憶碎片裡翻出了二人奸情的蛛絲馬迹。
同吃同住,用一副碗筷不說,這兩人甚至發展到睡一張床,蓋一床被子。
誰家正經人在床上研究排兵布陣啊!
“微、生、憂、和!”
知道真相的文苑楓悔不當初。她捏緊拳頭,立馬丢下朱子曦跑向微生憂和去興師問罪。
料想文苑楓一時半會絕對接受不了夢中情人性轉加心有所屬的驚天大瓜。朱子曦計謀得逞,趕緊躲進房裡偷笑。
原書中,文苑楓因此生微生憂和的悶氣,脫離主角們的保護,意外落入反派圈套,吃了好一番苦頭。
朱子曦琢磨,趁早把這顆地雷引爆,指不定對以後的文苑楓是件好事。
*
再見文苑楓,小魚妖正心如死灰地趴桌上煎湯藥。
“微生憂和招供了。”她替朱子曦搬出一張凳子,漠然道,“男子身份更易混入軍隊,黎鈞就女扮男裝數十年,不曾有人察覺。她的學識武藝皆為微生教授,所以隻信任微生一人。”
“我……懷疑過,但還是選擇自己願意相信的,為謊言辯解,欺騙自己。”
“我一直滿嘴謊話,玩弄他人真心。”
文苑楓專心盯着火候,一手扇風,神色平靜,并不似朱子曦預料那般惱羞成怒,與微生憂和大吵大鬧。
“被人欺騙的滋味好難受。映霜,我今後不會再虛情假意、四處沾花惹草了。”
她一把摟上朱子曦,死死抱住女孩的腰肢放聲痛哭:“微生喜歡黎鈞,他們兩情相悅。我成了第三者!”
朱子曦拿過蒲扇,接替掌握煎煮湯藥火候的任務,同時輕撫女孩的長發。
“你向我說有什麼用,我又不是被你欺騙感情的小夥子。”
“唉,我打算去立淵閣一趟,和齊靖劃清界限。他是立淵閣閣主,我别有目的接近他、讨好他,讓他設法為我深入魔域危險地界尋找修補妖丹的秘寶。”文苑楓下定決心,“我倦了,他也受傷了。”
“我不會再奢求成仙登神。妖丹碎便碎了,左右不過是無法提升境界,反正死不了。”
朱子曦默默傾聽,她滔滔不絕講下去:“話本裡說成仙需要堪破情劫,可我對那些喜歡我的男人不感興趣,我喜歡的人卻看不上我。真是造化弄人。”
“人們愛看情情愛愛,因而寫出那些纏綿悱恻的故事。實際上成仙不該是常年修煉,經悟道渡劫方能飛升嗎?”
“我的妖丹有損,難以繼續修煉。”文苑楓低沉落寞。
“聽說多積福行善是一個成仙的法子。很多百姓會供奉對他們有恩德的人,你壽命長,可以攢一攢功德,萬一哪天成了呢。”
朱子曦想起,故鄉有各種神仙廟。外婆告訴她,其實那些神仙原來都是普通人,他們生前造福百姓,事迹廣為人知,于是子孫後代立碑建廟,逢年過節上供祭拜。
文苑楓聽罷,歎道:“我沒本事做出什麼豐功偉績讓人記挂。你看衛公廟,當地人以為微生憂和人死,最終連名字都不知道。為他們豁出命,我不願。”
她語氣頗為不屑:“我惜命,從今以後還是安心做我的小妖怪吧。”
談話間,她倒出湯藥裝好,送到朱子曦手中:“拜托你了。”
接着,她開始低頭收拾桌面雜物,看樣子不準備去找連笙。
“我們一起,我會勸師兄放你進去看師姐。這裡有你的功勞,我不能獨占。”
文苑楓扭捏起來,朱子曦話不多說,将人拉至連笙屋内。
連笙至今已昏迷三日,蕭景聞也在她身邊守了三日。
檢查過後,所有人确定連笙沒有大礙,蕭景聞本是放松了些。可日子過去這麼久,連笙并無半分蘇醒之意,蕭景聞不由得日漸緊張。
他整日茶飯不思,嘗試渡靈氣喚醒連笙,遭微生憂和阻礙。
現在連笙沉迷于舊時的回憶,如果她甯願深陷美夢,外人是愛莫能助的。這是她命中的一場劫,需要她自己踏過去。
蕭景聞在一旁幹着急,竟未注意到朱子曦領着妖怪進門。
文苑楓藏身朱子曦身後,抱着藥罐,瞧見微生憂和,嘟囔嘴巴,不給好臉色。
朱子曦當面焚燒掉符紙,蕭景聞視若無睹,靜靜等待二人下一步行動。
“文苑楓煎了湯藥,有益于師姐恢複。”朱子曦有點心虛,做個深呼吸後,懇求道,“師兄,我們不能辜負人家一片心意啊。”
蕭景聞擺擺手:“你讓她先試藥。”
豈料文苑楓氣急敗壞,大聲道:“你既知道我是妖怪,怎麼仍叫我試藥?是打算看我變回原型,好喊來落霞閣收妖消滅我麼?”
自打初識,她就被蕭景聞無理敵視,忍辱負重多時,對這人實在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