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憂和果然還是不放心文苑楓,怕她整出什麼幺蛾子,另派他信得過的人擔任向導。
與郭白不同,張旭是土生土長的章州人,對章州曆史文化信手拈來。一刻鐘的路程,他簡單講了些當地耳熟能詳的故事,使氣氛不冷淡也不尴尬。
蕭景聞隻針對微生憂和,對張旭這位晚輩大度許多。
也可能是因為張旭和文苑楓舉止親密,看起來沒什麼威脅吧。
連笙聽得津津有味,略帶惋惜道:“既然章州人如此尊敬衛公,怎麼又不記錄他的全名呢?”
“關于衛公傳聞有很多。流傳較廣的一個版本是:他本為天上神仙,不忍章州人受水患妖蛇之苦,因而私下凡塵斬殺為禍一方的水蛇。但神仙私自下凡違背天條,恩公不可報出真實身份,民衆便想,既是保衛他們的恩公,就取‘衛公’作名諱好了。”
“倘若衛公不願令人知曉真實身份,這一版本的故事又何以流傳出來呢?”連笙刨根問底。
“額……這是我聽老人們講的。也有人試圖證明‘衛公’是指從前的一個衛國年輕人。但大家普遍接受他的老者形象,據說是參拜時更安心。”
文苑楓笑得不懷好意:“那當然還是拜年紀大的更靠譜。你不就比郭白強些,不愧為劉長老的關門弟子。”
她腕間系了一個布袋,裡面裝着張旭和他同門親手制的蜜餞,偶爾吃上兩顆,或是分給有好感的人。
文苑楓雖不屬于落霞閣門徒,借着微生憂和的關系,一部分落霞閣弟子仍熱情将她視作本門派編外人員,對她關懷備至。
“哪裡的話,郭師弟才是天資聰慧,又得衛黎前輩指點,今後定是前途坦蕩。張某愚鈍,縱有師父孜孜教誨,仍是難以望其項背。”
張旭語氣真摯,句句肺腑之言,全無奉承之意。
“嘻嘻,他們都不在這,你用不着給他們說好話啦。”
張旭略帶寵溺道:“我從不撒謊,楓兒是知道的。”
文苑楓樂于挑逗張旭,一會兒與他調笑,下一秒又将蜜餞送到他嘴邊品嘗,動作親昵異常。
她本非凡人,不受俗世的條條框框約束,對男女之别表現得懵懂無知。
旁人并不知曉她是花心或是無情,招惹一個又一個男人究竟是一時興起的玩弄,還是蓄謀已久。
答案隻在她心底。
蕭景聞努力以身軀擋住連笙的視線,大抵是歸雲門教條森嚴,覺得文苑楓的不拘小節會污了眼。
文苑楓被來往行人注視,記起更要緊的事,逐漸收斂玩性:“好好好,我知道,趕緊去神仙廟咯。”
說着,她加快速度,往連笙身邊靠攏。顯然,文苑楓現在心情很好。
朱子曦想起來,文苑楓欠下的風流債不計其數,并且屢次陰溝裡翻船。看來張旭也不過是她池塘裡的一條魚。
*
他們去往邊境的衛公廟,占地不大,卻是森嚴肅穆,遊人寥寥。
曆經風霜的磚牆年年都會修繕,青苔雜草未到清理時間,爬上牆面,争搶高處的陽光雨露。
微生憂和早早在這等候,他身後還有兩人。
玄晖身着靛藍色窄袖長袍,腰間綴了一枚墨玉,與早晨女子交付于朱子曦的是同款。
他偶爾擡眼望向朱子曦,似是有話要說。
朱子曦心生疑慮:他不應該在歸雲門搗亂嗎?
動身來章州後,朱子曦每日與畫錦通信,留意歸雲門,尤其是鳴鹿宗的情況。
安施多是覺得她癡迷玩樂、不堪大用,改主意待在淩雲峰守家。可憐他們二師兄一生唯此一次的婚禮,竟無一個鳴鹿宗弟子去道賀。
眼下門中風平浪靜,無事發生,朱子曦原是高興的。
得嘞,搞事情的人遠在章州,沒空去歸雲門鬧事呢。
朱子曦打起了退堂鼓。
“他很壞嗎?”璎問到。她能感受到朱子曦對玄晖的恐懼。
“不壞,甚至算是好人。但他有可能會殺我。”
現在大概到了原文裡映霜和閱川下線的時間,朱子曦不敢懈怠。
她不清楚玄晖行兇的動機。
“你不敵他?”
兩個月的修煉監督指導,璎對朱子曦的本事還是有信心的。
“沒打過,不清楚。”
“朱子曦,你怎麼總是一幅擔心受怕的樣子?如果他對你不軌,就先下手為強,取他小命,永絕後患。”
很有道理,可朱子曦慫啊。
她不想聽璎講那些一擊緻命的狠辣招數,便視線亂掃,盡力轉移思緒。
玄晖一旁的男子打扮與他大緻相同,但衣袍上的灰塵暗示他曾遭遇不幸。這人頭頂的碎發也未梳好,顯得整個人有些潇灑不羁。
一見文苑楓,靠在石獅子上的倒黴鬼立馬彈起身來,由玄晖攙着,一瘸一拐蹦跳上前,沖文苑楓厲聲呵道:“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衆人皆看向文苑楓。她有些心虛,捂住半邊臉竭力狡辯:“什麼東西?我不認識你。走開、走開啊!”
這男子瞧見文苑楓翻臉不認人,立馬喊來微生憂和評理。不過他稱呼微生憂和仍是“衛黎”。
看來這知道微生憂和真名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