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想守護的人和物。
不就是變強嘛。繩鋸木斷,水滴石穿。有什麼困難是無法克服的呢?
*
未至深秋,峻州的天氣仍似盛夏一般。太陽依然毒辣,曬得地裡耕作的人汗流浃背。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複始,生生不已。這是普通人的生活。朱子曦離開前如此,回來後也不曾改變。
馬車停于山腳,玄晖先行告辭,他另有要事在身。
歸雲門沒有下雨痕迹。
連笙本想邀玄晖至門中療傷,卻被婉言謝絕。
畢竟二人一起并肩作戰過,她贈些傷藥,再次鄭重行禮道謝,以示感激。
臨别前,朱子曦在他眼前晃了晃雲舟玉牌的穗子,表明自己沒忘囑托,玄晖才安心離去。
進入宗門,二人先去慎終堂為世容登記信息。
依照程序以孤兒身份拜入歸雲門,他并不特殊。
世容見到同齡人,立刻展開笑顔。他性格開朗不怕生,主動與孩子們分享身上的小零食,迅速拉近關系,融入新群體。
他總算有了歸宿。
連笙目送世容離開,轉身問朱子曦:“終于完成吳夫人的心願,世容一定會在此健康成長。師妹你說,他今後有沒有機會進入鳴鹿宗?”
聽到鳴鹿宗,朱子曦眼神立馬黯淡。她掩飾落寞:“嗯,也許吧。”
“說實話,師父甚少收徒,憑世容的資質,應該是與鳴鹿宗無緣了。不過師妹别傷心,若他勤加修煉,或許能進躍鱗宗讓蕭師兄照顧。”
連笙語氣輕快,對未來充滿期待。她特意提起師妹心儀的那位師兄,以為對方會高興,但朱子曦依然憂愁。
正式成為内門弟子不容易,需要曆經重重考驗。
璎曾介紹過,歸雲門共分啟蟄、躍鱗、逢鹳、鳴鹿四宗,所教習功法各有側重。
其中鳴鹿宗原屬昭都重霄門人少實力強,由她的師父閱川長老掌管。這位長老來頭也不小,新州遺孤卻劍術超群,曾在相玉台連續擊敗多名勁敵拿下大賽冠軍。
朱子曦頭又大了。如果在逢鹳宗,弟子水平參差不齊,她還能渾水摸魚。
身處鳴鹿宗嘛,頂着天資聰穎、練武奇才等頭銜,假如表現與之不相符,那可不要太顯眼。
且她不能暴露體内的百日仙,讓連笙瞧出任何端倪。
連笙耿直一根筋,若是被盯上,朱子曦真怕自己死無全屍。
她記起息風教有人假扮良民,最後被連笙發現下場凄慘。
何況朱子曦占據映霜的身體,真是難以想象東窗事發後連笙怎麼處置自己。
“唉,為什麼剛好是鳴鹿宗呢?”
好在朱子曦暫時能借一身傷病掩蓋對功術的一竅不通。今後她可得刻苦修煉,争取追上映霜。
“啊——主角厲害就算了,映霜一個炮灰要那麼厲害做什麼呀。”
礙于有人在身前,心中煩悶無處發洩,朱子曦聳聳鼻子表示抗議。
按書中所述,前期的映霜有本事又愛招惹是非,甚至能叫連笙自卑,隻是心境不穩,整體略遜一籌。
後來連笙尋回魂魄,各方面素質取得巨大突破,在昭都相玉台比試中榮奪桂冠。
但連笙最愛的師妹和師父見證不了她的成長。
因為在鳴鹿宗空虛之際,映霜和閱川長老已慘遭毒手。
此後,鳴鹿宗便成為曆史,永遠留存于連笙回憶。
“章州在……南方。”
借助落日和“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的口訣,朱子曦勉強辨認方位。她朝南方望去,是連綿的群山。
“映霜在歸雲門不受歡迎,如果我不走,是不是一切就結束了。”
賈家一戰,朱子曦對自己的武力不抱太大希望。
她依賴璎,璎不常在。
一想到三個月後死神将二次收走生命,她擡頭仰天長歎。
跟随連笙,朱子曦登上淩雲峰。
這是歸雲門、乃至整個峻州最高聳的山峰,背後是無人的幽林,相傳有大量駭人聽聞的魔物出沒。
淩雲峰本不适合居住,卻意外受閱川長老青睐。遠離塵嚣,無人攪擾,倒的确有益于靜心修養。
女孩回頭下瞰,炊煙袅袅處,便是人間。
往上走,夕陽以雲海為畫卷,揮灑一片霞光。
異鄉人初遇這番盛景,不禁放緩腳步。
常言道,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可朱子曦認為,哪怕光明與溫暖轉瞬即逝,至少有一刻她是體驗過的。
假如自暴自棄、放任自流,那連最後一絲落霞也要錯過了。
“同為炮灰,賈義活下來了,我為什麼不行。”
迎着微風,朱子曦調整心态,發誓絕不認輸。
今朝有景今朝賞,明日愁來明日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