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和你們同歸于盡!”
聞言,衆人吓得往後逃。
雪白的塵尾一掃,黃符在空中盡數燃起,化為灰燼。
眼見要引火上身,瘦弱的男子隻得扔下冒火的符紙。
這時躲在夫人身後的賈淳突然硬氣起來,一把推開吳歲蓉,全然不記得剛才是誰為他擋住萬大壯。他大步流星走向萬大壯,神态威風。
連笙立馬上前扶住那個可憐的女人。
吳歲蓉抹去淚水,倚靠着連笙勉強站住腳跟。她的妝容早已哭花,臉上一片狼藉,發間的金雀簪也亂得一塌糊塗。
賈家人從未見過這般場面,皆退至一旁竊竊私語。
“我說為什麼老爺總是避人耳目,居然暗地裡做這種勾當。”
“早前從晟國回來的,不奇怪。就是夫人和小少爺要跟着遭殃了。按昭國律法,妻子兒女哪怕不參與也難逃死罪。”
“诶,你說少爺是不是想讓大壯背黑鍋來保全自己?雖然缺德,但确實是他能幹出的事。”
“極有可能。少爺人脈廣、朋友多,說不定已經跟人打好關系,能直接動點手腳把自己撇得幹淨。”
賈家人添油加醋煽風點火,反正火燒不到他們身上。
連笙與朱子曦是外人,在後排聽他們的對話,對賈家的爛事有了進一步了解。
“你們不要打了!”女人絕望的聲音傳入每一個人耳中,伴着她的啜泣聲。
“你個娘們給我閉嘴,一會再收拾你。”賈淳厲呵聲。有連笙相護,他不敢動吳歲蓉,轉頭看向萬大壯,掄起拳頭,又遭微生憂和阻止。
“二位稍安勿躁,有什麼矛盾是不能坐下來談的,咱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嗎?”微生憂和不喜暴力,是個和事佬。
不過牽涉到百日仙,必不是小事了。
“這是殺父之仇!他還污蔑我父親。有什麼好說的?”
萬大壯眼裡充了血,瞪着衆人。他的憤怒達到頂點,頭發上指,像一隻發怒的瘦獅子,随時準備吃人。
“茂州息風教萬盈,這是他的玉牌。剩下的還要我說嗎?”賈淳扔出一塊玉牌。
玉牌上雕刻了一群雜亂無章的毒蛇猛獸,清楚寫着“息風教萬盈”。
看戲的人驚恐萬分,那位萬管家竟有如此一層不為人知的身份。
如果隻是私下做點肮髒買賣,他們可以撇清關系,假裝不知。畢竟這是在峻州,不比其他兵荒馬亂的地方,官府多少幹點實事,不至于冤枉無辜。
況且這些人不知道煉制百日仙要殺人祭血,更不知道賈宿安一些手段殘忍到令人發指。
但息風教不同。世人皆知,他們是一群喪盡天良的瘋子。
門派特制玉牌無法造假。上面滴認萬盈的血,主人離去,玉牌便也沉寂。
即使再不肯接受,事實擺在那——萬大壯是魔教之人後裔。
他徹底崩潰,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怎麼會如此?我那麼崇拜他。怎麼會!”
聽到息風教幾個字,朱子曦一顆心揪緊,她看向連笙,欲言又止。
息風教最後與連笙展開一場惡戰,他們直接或間接害死了很多連笙關心的人,連笙對他們深惡痛絕,殺之不能洩憤。
朱子曦不清楚萬盈在息風教的地位,這人的死是否會引起上層的警覺。她記得息風教正式登場是在昭都,此番行動目的尚不明朗。
連笙義憤填膺:“息風教素與魔族勾結,殘害平民、虐殺百姓,其罪行罄竹難書。”
她扶住吳歲蓉、安撫婦人。
女人遭受巨大打擊,臉色蒼白,額頭上汗珠密布。
吳歲蓉一輩子老實本分,不曾出格。原以為能相夫教子平穩度過餘生,如今一夕之間,卻臨這滅頂之災,苦心經營的家庭就此破碎。
她抓住連笙的手臂,支撐快散架的身體。她的指甲嵌連笙肉裡,掐出了血。
朱子曦看着心疼,想把人拉開。連笙不允許,反而輕撫上懷裡女人的脊背,使她安定。
“販賣百日仙、勾結魔教,在昭國皆為重罪。賈公子請慎言。”微生憂和依舊平靜。
并且親屬也将受到牽連,賈宿安犯事,他賈淳首當其沖要面臨刑獄之禍。
“你算個什麼東西?”
賈淳斜睨一眼微生憂和。
他似是早有準備,慷慨激憤控訴到:“萬盈勾結魔教私販禁物。他入魔已久,壞事做盡,事情敗露之後暴斃而亡。父親顧念舊情,才有所袒護。不料這人死後陰魂不散,多次騷擾賈家人。父親本不欲将事情做絕,可魔教中人萬盈竟變本加厲,欲拉整個賈家陪葬。此等不忠不義的行徑,簡直是人神共憤!”
他喘了一口大氣,在衆人鄙視的目光中,繼續道:“考慮到萬兄對此毫不知情,又念在我倆總角之交,感其拳拳赤子之心。我願意為萬兄擔保,隻要你主動去衙門投案,這件事就此揭過。放心,我在官府有熟人,提前打點一番,定不會叫兄弟你吃太多苦。”
原來是叫人家去做替罪羊,可真是太寬宏大量了呢。朱子曦大開眼界,這法外狂徒屬實是又壞又蠢。
前些時候在吳歲蓉那打聽消息時,朱子曦以為她會站在正義的一方,對她幾乎不設防,什麼都敢直接問,差不多被人忽悠得把手上的線索透露幹淨了。
不曾想,人家待自己好是一回事,立場相悖又是另一回事。吳歲蓉将這些事全部告知賈淳,因此賈淳希望萬大壯來當替罪羊,把鍋甩幹淨。
這樣一來,賈家所有禍事源于魔教中人萬盈,他們賈家一清二白。當衆講出來,怕是認定其他人會被息風教吓得六神無主,沒心思辨别話裡真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