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曦的腕上搽過藥酒,纏繞一圈紗布,傷口已被細心處理好。
放完血後,百日仙的效果随朱子曦的昏死減弱,連笙并未察覺魔藥的痕迹,卻意外看見映霜舊日留下的不為人知的傷疤。
一向沉穩的師姐居然也會生氣?朱子曦感到新奇。
前期由于幼年遭遇不幸,連笙缺失一縷魂魄,幾乎沒有常人的喜怒哀樂,為人處世全然如一具提線木偶。
所以,這樣一個不講感情的人竟然會關心自己?
起初,朱子曦不敢去看連笙的表情,心想那必然是失望透頂了。
屋内沉寂太久,她好奇擡眼,發現連笙并沒有任何責怪或者發怒的意思。
僅是憐憫。
譬若九重天上的神明俯首,哀歎凡間渺小如塵的人類,須臾一生卻需面臨諸多苦難挫折。
“師父和掌門曾言,師妹過往坎坷,命我悉心照顧。昨夜确實是師姐疏忽,讓師妹受驚,但是這又何至于令師妹自尋短見呢?”
昨天連笙守諾在朱子曦身邊堅守一整晚,直到早晨才起身準備早膳。
一回來正見師妹渾身是血躺在床上、一臉慘白,可把人吓壞了。
所幸發現及時,連笙為朱子曦止血包紮,又送服幾顆靈丹妙藥,勉強撿回一條小命。
“人生如朝露般短暫,與其草草了結遺憾收場,不如且行且珍惜。過往已成雲煙,師妹莫要頹靡不振了,好嗎?”
這次不再是長篇大論,隻有幾句簡短而誠懇的勸誡。
一雙手扶住薄瘦的肩膀,朱子曦沉默片刻,點頭應允,表示知錯。
重生後發生了許多怪事,她暫時将它們抛諸腦後,決定以解開當前的謎團為重。
原書中這段劇情簡單随意,不過是賈宿安過世,請連笙她們做法超度亡靈。期間他的侄子參加葬禮又發瘋殺了管家,後被繩之以法。
其主要作用是讓主角們見面認識。怎麼現在的走向她一點頭緒都沒有呢?
朱子曦不懂。但她現在非常虛弱,急需進食補充體力。
與連笙一同用完早餐,吳歲蓉再次找上門來。
女人本是花信年華,此刻卻滿臉疲态,濃厚的脂粉也遮不住愁容,完全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生氣。
她吩咐侍女守在門外,謹慎地關上房門,似乎有什麼顧慮。
依稀可見吳歲蓉眼下一團烏青,應該是昨晚聽到動靜沒睡好。
看到床上的朱子曦面色蒼白一身血衣,吳歲蓉大吃一驚,連忙上前關心傷勢。
“姑娘傷勢如何?那邪物當真如此兇險?”
“舊傷複發罷了,與妖邪無關,不打緊的。”
朱子曦輕言揭過自己昨日的愚蠢行為,不時偷瞄連笙。
師姐已恢複往日冰山美人的姿态,神情自若,瞧不出任何情緒。
“我們二人來自歸雲門鳴鹿宗,原本隻是受托探望村頭的賈全老伯。如今看來,賈家憂患更大。在下有些疑惑,懇請夫人解答。”
“鳴鹿宗嗎?聽聞歸雲門鳴鹿宗幾個弟子穎悟絕倫,都是出類拔萃之材,有二位在,我便安心了。姑娘盡管開口,歲蓉一定知無不言。”吳歲蓉談吐優雅,舉止大方得體。
“屋頂的鎖靈符是怎麼回事?”連笙直入正題。
“什麼鎖靈符?”吳歲蓉狐疑。她完全不懂符咒法術。
“那為何賈家嚴格禁止修士入内?你們有什麼陰謀?”
吳歲蓉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解釋道:“連姑娘别見怪,大夥不過是奉命行事。老爺一向強勢,說一不二,不論有何安排,底下人必須照辦。外人胡言道老爺心術不正,姑娘莫要偏聽偏信,我們普通人沒有修習仙術的門路,便隻能靠自己摸索……”
“是摸索邪術嗎?聽說不久前有個人失蹤,也同這相關?”連笙毫不留情戳破賈夫人為自家挽尊的話。
歸雲門作為名門正派,素來對邪魔外道嗤之以鼻。
“啊,那、我……我不清楚。此次前來,主要是想給二位看一樣東西。”
含糊不清地回避了前一個問題後,吳歲蓉從袖中出一張發皺的黃紙。
連笙一眼認出:“這就是鎖靈符,會造成靈氣滞塞、阻礙施法,屬于低階符法,若是與阻靈陣一齊使用,可圍困住使用靈力的人或妖怪,亦能掩蓋魔氣,構建一處極度契合魔物休養生息的環境。此物從何而來?”
昨晚連笙确實發覺賈家有布陣的痕迹,且極有可能是阻靈陣。隻是目前陣法已破,她無從查證。
有人在此豢養魔物?連笙不敢想象。
雖然昭國對魔族的憎惡程度遠不如隔壁晟國,但面對兇殘無性的魔物,同樣是零容忍。
“八九天前,兩個閑遊的修士找上門來為我兒治病。老爺與之交談後,整日将自己關在書房,不知琢磨什麼。這符紙是偶然在園子裡發現的,即使做了障眼法,還是被管家之子萬大壯發覺,他略通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