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當時嘴上不多說,晚上背地裡偷摸比了比肌肉,默默加強了運動量。
崔行伴着張念安的呼吸聲沉沉睡去,夢裡升起了朦胧煙霧,那是香燭紙錢和放過了鞭炮的味道,其中還隐約傳來女人和孩子幽幽的哀恸哭聲。
烈士陵園中,看不清臉的穿着軍裝的一行人,圍着哭坐在一塊墓碑前的一家人,有默默垂淚的垂垂老矣、有茫然不知的牙牙學語、更有悲不成聲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
那位女性用手抷起一捧新鮮土壤,潑在了那座漆黑棺木上,崔行上前看了一眼,赫然是他自己的臉。‘嘭’一聲巨響,崔行猛地驚醒了,一聲巨響後緊接着跟了一串噼裡啪啦的鞭炮,張念安睡眼朦胧醒來,看了眼窗外袅袅飄起的煙,說:“今天是七月十四,村裡人都在燒紙錢包呢。”
“按道理來說,我是不是該給我爸燒?”張念安看着出神的崔行問。
“沒必要,”崔行拍拍張念安的頭頂,安撫意味更甚,“我話說的難聽,就你爸那樣,你燒錢給他指不定在地底幹什麼呢,那些莫須有的福澤還是留給他那外頭的兒子吧。”
張念安不說話了,崔行以為自己說話說的太難聽,畢竟在張念安爸媽沒吵架的時候他記得崔爸對她還挺好的。崔行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額…生氣了?對不起啊我就是有點氣不過他幹的那些事。”
張念安聽到他的道歉,反而笑了出來,“你道什麼歉啊,那些事我早就不在意了,說到底他骨子裡就是那種人,那些什麼兒子啊香火什麼的都是借口,我閑的沒事做給他燒紙錢。”
張念安頓了下,接着說,“我就是在想啊,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給我燒紙錢呢?”
“呸呸呸,”崔行又氣又急,輕拍着張念安的腮邊軟肉,拍了兩下就捏着軟肉讓她嘟成金魚嘴。“正好七月半呢就說這種話,也不知道忌諱一下。”
“唔唔……”好不容易從崔行魔爪下掙脫,張念安揉着自己的臉嗔了崔行一眼,“誰先說的不要封建迷信的啊,現在又說什麼犯忌諱哦,真讨嫌。”
村裡的鞭炮聲越來越密集,燒紙錢生起的煙也越來越大,坐在屋子裡都能聞到那股香火味;村裡人燒紙錢的時候都會用竹子紮一個圓錐形的塔,竹子尖上紮着白色的紙做的幡,紙錢用白色的紙包起來,上頭寫着已逝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幾年幾月生何年何月死寫的一清二楚。
客廳沙發上的兩人又把話題轉回了紙錢上,這次是崔行先開口,“如果我爸死了之後我應該不會在七月半燒紙錢了,一是我不太知道這些忌諱還有生辰八字那些該怎麼寫,這些以前都是我哥跟着學,如果他不回村燒我壓根不會燒。”
張念安突發奇想問:“如果我死了你也不會給我燒嗎?”然後張念安獲得了一個爆栗,額頭被敲得疼的要死。
“不是說了不要說這種話嗎?而且我年紀比你大,要死也是我先死,要燒也是你給我燒。”
七月半的生死話題說不通了,不管怎麼說最後都會繞到誰給誰燒紙這件事上,張念安不想被敲腦殼,說自己餓了下去弄飯吃去。崔行想了想,從自家堂屋裡的神龛裡找出了紙錢香燭,寫上了那個記了兩年的名字;生辰八字不會算,就寫個出生年月日吧,死的那天他連幾時幾分都記得住,至于收不收得到就看他自己了。
張念安信誓旦旦自己今晚絕不會被吓到,堅持一個人睡,不要崔行打地鋪或者在客廳睡陪她給她壯膽,結果晚上十點多了張念安發條消息問崔行他睡了沒。
她有點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