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點開了文檔，字數不多，短短的兩千字，還附帶了三張圖片。崔明越看越心驚，等看到文字底下帶着的圖片後連呼吸都不通暢了起來，有股莫名的情緒堵在喉頭，咽不下去吐不出來，難受到眼前都開始模糊了起來。崔明扶着床柱坐了起來，腦袋陣陣發暈，他記得他的降壓藥放在了車裡……

崔明做不到去車裡拿藥，他隻能硬扛着這股名為憤怒的情緒滿滿消散，緩過神來眼前還是霧蒙蒙的；憤怒不會散去，它隻會化做其他的情緒繼續折磨着他，比如哀愁和擔憂。他無法想象張念安所遭受的苦痛隻化作短短兩千字和幾張圖片呈現在他面前，他無法想象張念安在承受苦難時的所做所想，他無法想象張念安在妥協一切以後的無奈和悲涼。他無法想象張念安甯願自己抗下那麼多也不願意和他們說一聲的自責。

是他對張念安還不夠好嗎，以至于她受了委屈都不敢向他訴說；是他還有哪裡做的不夠好嗎，還是他哪裡做的不對嗎？為什麼，為什麼……

崔明越想越難過，心口都在隐隐作痛，人到中年的他早已流不出眼淚，可如今卻難過到落淚，疼到身體都是麻木發僵的。崔明用力摁着心口，深呼吸着讓情緒冷靜下來，可在章雲推開了門看見了她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眼淚哭了出來，章雲慌地跑過來抱着他問他怎麼了，可崔明隻能在她懷裡小聲嗚嗚哭着。

“怎麼了呀，誰為難你了，那麼大人了還掉眼淚丢不丢臉呀？”章雲手足無措地安慰着，她已許久沒見過崔明那麼委屈的樣子。

上一次見他那麼委屈還是在剛結婚時生意上不順，他哭着說不能給她好生活讓她受委屈了的時候，現在過去十多年了，又有什麼能把他打擊到這種地步的事呢。

崔明的手機還亮着屏幕躺在床上，章雲拿起手機看了後沉默了，輕而緩地拍着他的背，抱的更緊了些，兩人在這種時候倒是如出一轍的互相依偎着取暖。

“沒事了沒事了，别哭了，去洗把臉吧眼睛都要哭腫了，你不是還要給安安做蛋餃嗎，等會安安醒了就來不及了。”

哪裡是來不及，她是怕安安看見崔明紅了眼睛的樣子察覺到不對勁。

“來，我們去接盆涼水洗洗臉，我去車上給你拿藥，你吃點藥緩一緩。”章雲牽着崔明的手，輕聲細語說着其他的話分着他的心思。

崔明洗了臉吃過藥之後就冷靜了些，他在妻子擔憂的眼神下去了張念安家，輕輕撫過了妻子緊牽着他的手示意讓她不要太過擔心，他能承受的了。

張念安的房門沒有關嚴實，卷着被子在床上睡得香甜，崔明看着他的睡顔，更覺悲哀；他拂去了張念安粘在嘴角的發絲，輕喚了聲安安，她沒有醒，隻是在睡夢中被打擾了有些不悅，卷着被子翻了個身，崔明再次輕輕喊了聲安安。

張念安沒有醒，她睡得香甜，睡顔恬靜美好，沒有圖片中傷痕累累的模樣，越是如此對比鮮明崔明越覺得難過。

崔明看見了鮮活真實的張念安，從被情緒控制中抽身，理智重回大腦的崔明制定了一個計劃，讓那些傷害過張念安的人血債血償的計劃。

不過接下來最重要的是，他得去準備蛋餃的皮了。

又寬又圓的大鐵勺用豬油潤一遍，攪打好的蛋液加一勺進去，晃着勺子讓蛋液均勻遍布，等邊緣翹起後用筷子夾起，一個圓圓的金黃色的蛋餃皮就做好了。

崔明做蛋餃皮，章雲就放肉餡進去包起來，雖然做飯她不會，但包餃子還是會的，雖然一開始裂了好幾個，可崔明說沒關系，那些裂開的蛋皮切成絲後放進湯裡煮湯會更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