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爺爺剛想跟上來,村裡的嬢嬢又拉住他說了兩句沒讓崔行和張念安聽到的話:“崔行和張家妹妹在談戀愛啊,你看那手牽的,也别怪我多嘴啊崔老哥,你家的條件什麼樣的找不到,你可千萬不要和張家拉上關系,知道的以為你好心,可那些得寸進尺的就想上杆子爬呢!”
崔爺爺聽到崔行他倆在談戀愛的時候還樂呵呵的,聽到後面兩句臉色一下就陰沉下來,崔爺爺眉眼生的深,眉眼壓低看着人顯得有些陰鸷,還在說話的那個女人立馬閉了嘴,崔爺爺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跟着崔行他們走了。
張家和崔家在村裡人一直能算得上不錯的飯後談資,崔爺爺剛過戶到村裡的時候條件不錯,小樓房馬上修起來了,家裡的孩子也懂事聽話。一個剛死了老婆的有錢鳏夫,樓房有了孩子也大了,不少人都起了心思明的暗的想介紹寡婦給崔爺爺,可崔爺爺全都不理會,還鬧到了村長那兒。村裡人都說崔爺爺不好相處是個怪人,說他的孩子沒有媽,多少難聽的髒話都敢說出口。
可後來崔家越過越好,村裡人都有求于他們,漸漸的也帶了笑臉。
張家不一樣,村裡人就是看他們笑話居多,張家就兩個女兒生不出兒子能說閑話,夫妻吵架都有人在旁邊起哄,夫妻倆離婚了笑,張九坨人死了也笑,現在輪到張念安了。村裡人始終對大學生和當兵的有濾鏡,所以哪怕張念安算得上是一個孤女,也沒人敢當着她的面說閑話。
崔行真的讓人很有安全感,年齡和輩分在那擺着,張念安被崔行握着手臂走在鄉間小道上完全不需要思考,他會放慢腳步跟着她的步伐來,他走在前頭會把能掃到她小腿的草給踩下來,跟着他走不用擔心路邊會不會有蛇竄出來,不會一腳踩空摔倒,哪怕崴了腳也有他接着。
張念安走着走着小半身子的重量就壓到崔行背上了,她從小就這樣,喜歡挽着手黏糊糊地走,小時候崔甯帶着她和她姐姐一起出去,兩個姐姐輪流背着她走,嬌氣又粘人。
崔行從來沒體會經曆過張念安的粘人,渾身都不自在,主要是害羞,卻又不敢表露出來,隻能自己憋着了。
二十八歲,一個尚且年輕卻又該成熟的年紀,他握過槍開過坦克、他在雲南的雨林裡站過崗守過哨、卻唯獨沒和女孩子單獨相處過。有人給他介紹過部隊裡的女兵,可到底是還沒開竅,好不容易開了竅卻不敢訴之于口,甚至都不敢讓他家裡人知道。
崔行悄悄低頭去看張念安,白皙的臉挺翹的鼻,臉上是全心全意的信任。透過高度近視的鏡片扭曲的夜色,樹影重重随風搖晃,張念安擡眸疑惑一看,不解為什麼崔行的腳步那麼慢,崔行在夜色中紅了耳朵。
三人到了家,崔行還是先把張念安送回去,給她檢查了家裡的門窗,崔爺爺在隔壁讓張念安洗了澡就過來吹空調,省點電費。
洗完澡吹完頭發,崔爺爺又在隔壁催了兩聲,張念安整理了下睡衣确認不會出錯這才穿着拖鞋下樓,崔行早就在她家門口舉着燈等着了。
得虧張念安穿的是長袖長褲睡衣,崔行這屋開空調一開就是最低十六度,沒多大的房間裡凍得像冰庫,一進來張念安就鼻子瘙癢打了兩個噴嚏,崔行趕忙把空調溫度調到二十四度。
崔行房裡很幹淨,字面意義的幹淨,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墨綠色四件套的被子都疊成了四四方方的豆腐塊。可能是張念安要來,崔爺爺在地上鋪了涼席,放了條毯子和兩個大花枕頭在地上,崔爺爺早就坐在地上靠牆看着手裡的故事彙,張念安也不别扭走過去盤腿坐下開始玩手機,偶爾看到兩個有趣的段子就說出來讓崔爺爺也樂呵樂呵。
崔行在……洗衣服。
家裡兩個男人的夏衫用不着洗衣機,打一遍肥皂用水一搓,擰幹晾在陽台上第二天被早上的太陽一曬就能繼續穿。崔行洗完衣服回來,他爸和張念安從故事彙聊到網絡小段子,現在已經說到村裡的八卦了,無非就是誰家的雞去吃了誰家的菜兩家吵了一架,再就是婆媳妯娌之間的吵鬧,崔爺爺天天出去散步就是去當情報員的,他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家,村裡大大小小都敬着他,也什麼都不避着他,有時候村裡出了什麼事還得他去調解。
張念安盤腿坐着,背後靠着崔行的床,聽得認真。聽着聽着張念安又打了個噴嚏,崔爺爺就把空調溫度又調高了一點,張念安吸了吸鼻子,崔行遞上一張紙看着她面無表情地問:“你是不是虛?”
張念安沖他翻了個白眼:“沒你腎虛。”
“我也沒說你腎虛啊,此地無銀三百兩?”崔行笑問。
張念安懶得和他說,抄起地上的枕頭就追着他往他身上砸。房間就那麼大,跑了兩步避不可避崔行幹脆放棄抵抗讓她砸了兩下,嘴上還欠了兩句:“力氣那麼小不是虛是什麼?”
得,把人氣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