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剛要動筷,陸清和又說話了,吓得徐明庚将筷子一放。
陸清和道:“可依我看,你比孟安還差了一處。你道是何?”
徐明庚戰戰兢兢:“是,是徐某做錯了什麼?……但請陸公子指教。”
陸清和笑道:“他後繼有人了。”
徐明庚一愣:“據徐某所知,孟安的夫人,并未有過身孕啊?”
陸清和道:“我說的後繼有人,是說鄭琢玉那個外甥,鄭瑾瑜。如今一舉奪魁,緊接着便要進殿試。這麼看,估計是同他姑父孟安一樣,走的文官的路子。”
“孟安當年本就是探花郎,隻是意外被鄭家連累流落邺州。你說,他外甥替他再高中一次,算不算後繼有人?”
徐明庚揣摩着:“陸二公子的意思是,我應該給這位鄭瑾瑜,使使絆子?”
“不可。”陸清和睜眼看他,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掰開了同他道,“因為老鄭師的緣故,天家如今本就不喜鄭家。我的意思是,你以後進折,隻消微微表現出對這個鄭瑾瑜的不滿,皇上會記住你的。”
“哦……哦?哦!!”徐明庚醍醐灌頂,“承蒙陸二公子點撥,徐某知道該怎麼做了!”
酒足飯飽,徐明庚容光煥發,興緻勃勃地還要與陸清和痛飲三百杯。陸清和卻以需要速速面聖推辭了。
“你交給我的市舶司的記錄,我也需要遞給皇上。”陸清和解釋道,“事态緊急,徐大人自己玩兒去吧。”
臨走前,陸清和忽然想到:
“那小厮是你在雲京新買的?”
“呃,陸二公子說哪一個?”徐明庚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噢噢噢,那個送文書的!他是我自邺州就一直帶着的,貼身跟了我數年,嘴巴嚴得很,陸二公子放心。”
聞言,陸清和隐約覺得有些不對。但面聖之事越快越好,拖久了隻怕節外生枝。故而無暇多想,便匆匆上路。
阿鳳早在候着,此時牽着馬,問:“公子,不先回一趟家嗎?”
陸清和擺了擺手:“事不宜遲,待我将宣王府事項禀聖後,再見父兄不遲。”
更何況他心裡的“家”字,早已系在了蓮州一個慣愛逞兇顯能的小掌櫃身上。
陸清和在雲京恨不能即刻馳奔至聖上殿前,将宣王府行徑一舉揭發,而謝辛辛這兒卻被邊青昙三言兩語定在了原地。
“你是說,趙都雲在吊着宣王爺的命?”謝辛辛問。
邊青昙渾不在乎般應下,“正是如此。這老王爺風燭殘年,一邊喝着兒子喂的毒藥,一邊又被兒子吊着命……這宋嬷嬷着實忠心耿耿,甚至求到你身上來,真是死馬當活馬醫。”
“慢着。”謝辛辛打斷她,“趙都雲一邊向他喂毒,一邊卻又保他不死?為什麼?”
邊青昙剛要說話,房門笃笃響了兩聲,門外傳來範守一的聲音:
“青昙,茶煮完了,我能進來否?”
邊青昙便向屋外道:“守一,可是用的清明的雨水?”
門外之人一愣:“不是。抱歉,我不知……”
邊青昙道:“不怪你,是我忘記告訴你。廚房鬥櫃上第二格的紅陶小翁裡盛着我春天存的雨水,守一,你拿那個再煮過茶來。”
範守一也不嫌麻煩,哎了一聲。腳步遠去,像是又離開了。
謝辛辛若有所思地望着門外。
謝辛辛道:“範醫師待你極好。”
邊青昙并不在意:“無人不知他待我好。”
謝辛辛笑了:“那你為何之前不讓他回家?”
邊青昙指節蜷起,回避了她的目光:“他是名聲在外,醫館營生忙碌,才鮮少歸家。并非是我不讓。”
“哦?”謝辛辛并不買她的賬,笑道,“據你所述,範守一在你進府前便對你一往情深。此後他名聲在外,而你隻是宣王府的一個婢女,他卻依然按正妻之禮迎娶你。”
“今日你為與我說話趕他出屋,他烹茶倒水毫無怨言。這樣癡情之人,會因為醫館忙碌而不歸家?青昙,你猜我信麼?”
邊青昙不答,卻說:“你信不信,與我無關。”
謝辛辛卻像個纏人的貓,不肯輕易放過她,接着道:“上回來此,我擔心你點燃的那個葉子對身體不好,回去便四處打聽那個葉子是什麼,這才知道,這長在山間煙羅葉,不僅有安神之效,還會傷宮礙孕。女子若成瘾,多半會失去生育能力。”
“為何?你是醫女出身,定然比我了解得更多,為何還堅持吸食此物?”
她等着邊青昙的回答。
邊青昙果然略顯局促,不再作漠然狀。
許久,邊青昙卻突然拉住她的手:
“你果真關心我,謝謝你。”
謝辛辛:……
重點是這個嗎?!
她深深懷疑究竟是邊青昙裝作聽不懂,還是醫學藥理太難,把這個天才醫女學得腦子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