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忽然一重,她幾乎被人抱了起來。笨拙的擁抱得到了回應,銀發的1st輕輕靠在她肩頭。他的力氣很大,好像如果沒抓緊的話自己就會馬上消失;但他的力度卻很克制,環抱着她的肌肉緊繃着,好像她是什麼易碎的珍寶。
竭盡全力,卻又溫柔克制。
她能感受到薩菲羅斯的胸膛微微震動,銀白的發絲灑落在頸窩,冰涼而柔軟。他的動作裡帶着某種壓抑的情緒,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最終隻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嗯。”
……
希森最近似乎經常感受到薩菲羅斯的視線。
自從上次的擁抱以後,雖然薩菲羅斯表面上和以前并沒有什麼不同,但希森總能時不時感受到他的目光。在基地裡訓練時,在神羅大廈裡隔着玻璃擦肩而過時,在登上直升機前遙遙回望時。無論是在什麼情況下,隻要他們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銀發的特種兵總能在人群中第一時間鎖定她的身影。
——像時刻觀察着人類的貓。
雖然這些目光轉瞬即逝,就像偶然出現的錯覺。但如果事後去問薩菲羅斯有沒有看到自己,他會很誠實地回答看到了。
她故意發信息問:“在哪裡?”
對方過了一會兒才回複:“三點鐘方向的雕像。”
明明是塔克斯負責監視他,結果現在反過來了,希森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遭到了挑戰。
壞了,這下真成躲貓貓了。
近幾周米德加經常出現暴雨天氣,僅僅是回複信息的十幾秒期間手機屏幕已經被雨水浸濕,還好塔克斯的設備都配有防水功能。
生物實驗區的中央堆滿了扭曲變異的肢體,即便是密集的雨幕也無法隔開刺鼻的腥臭。希森強忍着反胃和厭惡,揮刀斬下一顆看起來還算完好的頭顱,裝進特制的容器裡面。她沒有理會傾盆的大雨,安靜的看着堆積成山的屍體燒被魔晶石召喚出的火焰成一捧灰燼,随後才收起刀往神羅大樓的方向走去。
塔克斯本來就不是什麼招人待見的身份,每次出現都意味着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個渾身是血還提着一顆怪物頭顱的塔克斯更是讓人退避三舍。好在這個時間點的科學部門已經不剩多少人,否則第二天公司裡大概率會出現什麼新的都市恐怖傳說。
“啊,這不是我們神羅的最煩人的小蟲子嗎。”寶條在見到她時并沒有表現出太多意外,“讓我猜猜看,你又搞砸了。”
“我完成了我的任務,現在您再也不用擔心它們失控了。”
寶條盯着她,圓形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二十個實驗品,我讓你們控制局面,你把它們全部殺了。”
“您知道的,任務途中總會發生各種意外。”希森把手裡的容器放到寶條的辦公桌上,“作為補償,我給您帶回來了這個。”
任務途中總會發生各種意外,比如情報裡剛好沒提到那個僞裝成軍事基地的實驗室;比如魔晄池裡剛好藏着一隻數據庫裡沒有的新型魔獸;再比如唯一一台完好的電腦剛好就在魔晄池旁邊。隊伍裡負責回收數據,又有能力解鎖加密文件人的隻有她一個,但凡沒有共鳴能力或薩菲羅斯和她的距離再遠一點,她都會變成一場任務意外。
希森在上交資料前特意拷貝了一份,所有數據表面看上去都很正常,唯獨沒有魔晄池下那隻變異生物的信息。于是她利用塔克斯的權限追溯了這個基地的來源,沒費多少時間便查出那原本是寶條名下的一個項目,後來實驗室的負責人試圖叛逃去五台,卻在途中爆發了實驗事故。
有神羅的英雄在,沒有人會懷疑這是一場謀殺,這是一個完美的陷阱。
——有人想要殺她。
而其中一個就坐在她面前。
“......你們總是無法理解科學的偉大,被所謂情感支配的凡人,那麼無知而愚笨。”寶條看了那顆頭顱一眼,臉上浮現出一種古怪的神色,像是愉悅,又像是憤怒,“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們正在制造神明,而你正在毀掉他。”
“我尊重您的個人信仰,寶條博士。但我勸您還是放棄吧。”
不管背後是誰想殺她,又是出于什麼目的,從她能夠平安回到總部來看,神羅最終還是認為她活着的價值比死掉要大。
說完她沒有再看對方,轉身便離開了辦公室。
“那個孩子,很重視你吧。”
走出科學部門的大門前,她聽到寶條在身後低低地笑。一直到走出神羅大樓,手上傳來雨水冰冷的觸感,她才慢慢反應過來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寶條想要薩菲羅斯親眼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這個瘋子原來是薩菲羅斯的毒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