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是一個讓人走不遠的雨夜，那個穿着襯衫的孩子濕漉漉地站在我的店門前，頭發還在不斷地往下滴着水。

我向他問好，然後給他遞了塊毛巾。店裡，一些熟客正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他走向了沒有人的另一邊，環顧着四周盯着菜單看。

“除了菜單上這些，如果你想吃我也可以給你做哦。”

“那個……這裡最便宜的是什麼？”

“最便宜的？不用擔心，點自己想吃的就好。”

“什麼都好，能給我上最便宜的菜嗎？”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樣，我早就明白了是什麼意思。不過太久沒有任由我自己發揮，也想不好到底做哪樣才好。我先是烤了些肉，後來又做了湯，不能做太貴重的菜讓他覺得有負擔，也不能這麼難得的機會受了委屈，雖然準備了泡菜，但覺得年輕人還是吃點現炒的蔬菜比較有營養。

等我雜七雜八上齊的時候，他的面前已經堆不下盤子了。

“人家讓你給上最便宜，你怎麼給上這麼多菜？”小壽壽注意到了這邊，帶着些責怪的語氣說道。啊，明明想好不能讓他有負擔的。

我看着孩子畏畏縮縮的表情，連忙說：“這是學生專享的營養餐，價格隻要10塊錢哦。”

“10塊？大叔，人家也想當學生，給我也上那個吧。”小壽壽不知是嫉妒還是撒嬌。

“是是，我也是還在讀社會大學沒有畢業哦~”

好在其他人的起哄并沒有影響孩子的心情，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好像已經餓上了一陣子。

好在我的盛情并沒有成為他的負擔，從那天之後，這孩子就成了我店裡的常客。

這孩子那年十七歲，名字叫珉宇。不過他更讓人熟知的名字叫那隻微笑的兔子。因為他打的工是在酒吧街口烤肉店，經常被老闆叫來扮兔子人偶，在街口發傳單。

那又是一個雨夜。珉宇沒法在街上派傳單，烤肉店生意也沒那麼紅火，所以他比往常早了一些來店裡看書複習。

就在大家打趣着這位高考備考生的時候，門外進來了阿龍。

雖然已經跟大家混熟了，但對有些人來說那吓人的長相還是不得不讓人拘謹。店裡熱鬧的氣氛一下子就冷清了好多。

“一樣。”他簡單地對我說了兩個字。

他所謂的一樣是說炸小台式香腸，不過一定要很孩子氣地做成八爪魚的模樣。偶爾店裡也會有人不識趣地嘲笑他，不過等見到阿龍的凝視後就會自動乖乖地閉嘴。

“哈哈，小時候我媽媽也會給我做成八爪魚的樣子。總覺得香腸剪成這樣會比什麼都不做好吃上不少。”

聽到珉宇這麼說，阿龍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就和其他人一樣，珉宇見到這副模樣連忙吓得收起笑容閉上嘴。就在他臉上的表情剛剛轉變的一刹那，血忽然從他的鼻孔裡流了出來。店裡的人見了各個手忙腳亂起來，有給他遞紙巾，有教他仰頭止血，還有害怕得顧自己大叫的。

待好些了之後有人問：“好歹也是在準備高考的學生啊，身體怎麼這麼虛？有機會也吃點什麼補品補補身子吧。”

孩子隻是應聲笑笑，什麼都沒有回答。倒是害怕自己流鼻血的事影響阿龍的食欲連連向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