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似乎是想将他帶到人工湖裡,一路拖着他往斜坡走去。
蘇念呼吸困難,手腳都因為得不到空氣而變得綿軟無力。
正在這時,蘇念聽到了一聲尖利的貓叫聲,黑色的身影從樹梢上躍下,鋒利的爪子将那條尾巴撕裂成一塊塊血肉模糊的肉粒。
餅幹回來了。
蘇念意識到這點時,下意識的放松了下來,大口呼吸着得來不易的空氣。
餅幹是一隻很厲害的流浪貓,曾經從陳黛的手下救過他,現在又救了他一次。
他撐起身,想去看看他的餅幹,但卻眼前一黑。
再醒來時,已經回到了蘇家,有冰涼的手探上了他的額頭,迷蒙間,他聽到醫生說他發了高燒,給他吊了瓶水。
他又暈了過來,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四周一片黑暗。
他記憶還停留在學校那段驚險事情裡。
蘇念擔心餅幹出事,軟着手撐起身子,沙啞着嗓音叫道:“餅幹……”
一開口,蘇念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幹得不行,隻短短說出這兩個字,喉嚨就跟被撕裂一樣,火燒的疼。
就連聲音也小得不可思議,蘇念甚至懷疑他壓根沒有發出聲音。
但這時,黑貓卻出現了。
他不知從哪裡出來的,一下跳到了蘇念的右手邊,金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似乎是察覺到了蘇念的恐慌,黑貓又垂下頭,輕輕地舔了舔他的手背。
以往覺得滾燙熾熱的溫度,落到蘇念手上時,卻讓他感覺到了一點冰涼。
他放松地重新躺下,伸着手軟軟地搭在黑貓身上,黑貓也順從地離他更近了,用肚皮緊緊地貼着蘇念燒紅的臉。
原先蘇念覺得溫暖的體溫在這時都變得有些冰涼。
蘇念挨着那片冰涼,意識到餅幹還在他身邊,沒有出什麼事後,徹底松懈下來,重新進入昏睡。
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來時,他的高燒好了,身邊卻沒有了黑貓的身影,隻有一個刻個“平安喜樂”四個大字的小桃木牌。
後來蘇念從傭人那裡知道,自己燒了整整兩天兩夜。
而攻擊他的,是一條變異水蛇。
從現場的碎塊判斷,水蛇足有五米長,如果沒有黑貓出現,他會被水蛇絞殺而死,而後拖入人工湖中,成為湖底無數浮屍中的一個。
他們說得很兇險,滿臉都寫着後怕,蘇念卻有些出神。
餅幹又救了他一次,但這一次,卻把他丢下了。
蘇念在之後的日子裡後悔了很多次,後悔自己沒有早早醒來,将餅幹牢牢抱在懷裡,不讓他走。
後悔自己那天為什麼要帶餅幹去小樹林,導緻發生後面的事情。
他花光了自己每個月的零花錢,雇了很多人幫他找餅幹,但一直沒有找到。
甚至還被蘇父蘇母發現了。
蘇父蘇母得知他居然趁他們去國外出差,瞞着他們養了貓,氣得狠狠責罵了他一通,将他所有的休息時間跟零花錢都沒收了,每天除了上補習班就是上補習班。
——
蘇念眉頭緊蹙,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猛地睜開眼,看到的是滿室昏暗。
他撐起身子劇烈喘息了好幾下,才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睡前想起了餅幹離開他的回憶,他在夢中見到了餅幹。
隻是餅幹一直在往前走,蘇念跑上去想要追上黑貓,卻一直追不上。
他喊着餅幹的名字,以往隻要叫一下就會來到他身邊的黑貓卻像是聽不到一樣,任憑蘇念叫到嘶啞,連喉嚨都喊出了血沫子,黑貓也沒有停下。
直到後來,他再也喊不動了,跑不動了,才被一條布滿鱗片的冰涼尾巴纏住了脖頸,将他拖入了冰冷的水中……
蘇念重重地喘着氣,伸手有些慌亂地從脖頸間勾出一塊小桃木牌。
那塊桃木牌很小,連半個巴掌大都沒有,握進手裡時,硬硬的木質感将手硌得生疼,可卻讓蘇念感到了些許安心。
這塊小桃木牌是餅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也是在這棟房子裡,唯一屬于他的東西。
隻要有這塊小木牌在,蘇念就還可以幻想,餅幹沒有離開他的身邊。
隻是變成了一塊小木牌,再也無法回應他,無法跑跑跳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