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結束了一節早八課,教室裡的衆人稀稀拉拉地抄起書往外走。這是節公共課,階梯教室人多,外面也有學生要進來上下節課,兩方人夾道相逢,把門口堵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
程序已經把書收好了,看到門口的盛況,暫時沒打算走人。
他拿出手機,垂眸點開微信,房東剛給他打了幾通語音,他當時在上課就沒接,他準備現在回過去。
房東電話很快就通了,房東是個利落幹練的女人,快人快語,三兩句話便把事說清楚了。大緻意思就是他屋裡空着的那個房間被人租下了,對方也是個男大學生,要他們倆好好相處,别把屋子糟蹋了。
程序聽完,微微斂目,過了會兒,淡聲回道:“好的。”
挂斷電話,教室門口也通了,程序拿起書包起身。
身邊有人投來或明或暗的目光,程序熟視無睹,他徑直走到門口。教室雙開門被人關了半道,程序側身出去時,有人正巧進來,猝不及防,兩人迎面撞上。
莊揚沒料到面前會突然出現一個人,來不及刹車,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那張極為醒目的臉在自己眼前一寸寸放大。
失神之餘,莊揚聽見自己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而有力的“操啊”。
——程序也是同樣的想法。
短暫的眼前一黑後,兩人各自後退兩步站定。
程序擡手碰了碰唇角,磕破皮了,舌腔裡還隐隐有股鐵鏽味兒。
“同學,”莊揚一手捂着下巴,神色微妙又古怪地盯着程序的唇,“你沒事吧?”
程序撩起眼皮,瞥他一眼:“沒事。”
莊揚哦了兩聲,也不想糾纏這操蛋事,趕緊讓開路:“沒事就行,你先走吧。”
程序目不斜視地從他身旁擦過。
身邊帶起了一陣風,什麼洗衣液、洗發水的香,莊揚統統都沒有聞到,這一刻,莊揚隻從程序身上學到了什麼叫自然。于是他也學着程序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進教室,坐到室友旁邊。
李斯遠已經要笑昏過去了,莊揚養氣功夫沒有程序好,沒忍住給李斯遠這個狗東西背上來了一掌,惱羞成怒:“笑個屁笑!”
“哈哈哈哈哈,不是,真的太好笑了你們!”李斯遠摘下眼鏡,屈指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眼淚道,“冒昧問下哈,你們剛親到嘴兒了嗎?”
莊揚:“……”
他閉了閉眼:“沒有。”
李斯遠卻不大信,挑了挑眉,不懷好意地奸笑:“我都看你撞他臉上了。”
莊揚白他一眼:“是磕到他下巴了。”
李斯遠的眼神在他唇和下巴那兒來回打量,見下巴那真有塊紅印,失望地啧了一聲。
莊揚懶得理他,朝他伸手:“我的書。”
他昨天搬家,教科書落在了寝室,早上起來的時候才想起今天上午有節專業課,于是就托還沒出寝室門的李斯遠給他帶來。
李斯遠低頭替他拿書,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這不科學,在電視劇裡這就該親上了。”
莊揚眼皮跳了跳,想到剛剛下唇碰到的柔軟觸感。他拄起手,掩住下半張臉。不自在地咳了聲,低聲催促道:“快點,别磨磨唧唧的。”
“催什麼催,快男啊你。”李斯遠頭也不擡道。
“……”
周圍人投來的視線很是微妙,莊揚想把李斯遠嘴縫上的心都有了。
李斯遠在衆人奇異的目光下反應過來,笑着讨饒:“我的我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莊揚要笑不笑,涼飕飕地送他仨個字:“……閉嘴吧。”
李斯遠憋笑,把書拍到他面前,擡起屁股靠近他,擠眉弄眼道:“咱兄弟倆說句心裡話,程大校草的唇軟不軟。”
莊揚皺眉,似在認真思索,李斯遠聚氣凝神,等得抓肝撓肺,卻沒想到莊揚來了句:“憑什麼他是校草啊?”
李斯遠倒仰,匪夷所思:“這是重點?”
莊揚揚眉:“不然?”
李斯遠恨鐵不成鋼地看他:“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莊揚不以為意地切了一聲。
“算了,不扯這個了。”李斯遠放棄和他溝通,轉而問道,“待會兒下課去打球嗎?”
莊揚漫不經心地轉了下手中的筆,心思不知道神遊到哪兒去了,半晌才回道:“打吧……”
……
九月酷暑未消,日頭猛烈,蟬鳴聲嘈雜擾紊。莊揚打完球從體育館出來,站在樹蔭下等着校車經過,身後的李斯遠追上來喊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