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察覺了郗眠的無奈,陸邝瞬間又有些拘謹:“我,弟,弟子,師尊……您再給我倒一杯吧。”
他說完臉又紅了,似乎覺得很羞恥。
郗眠又給他倒了一杯,這次他捧着茶杯小心翼翼的喝,喝兩口便要悄悄擡眼瞟一眼郗眠。
到後面郗眠被他看得煩了,問道:“你總看為師做什麼?”
陸邝一慌,“啪”将茶杯放在桌上,忙擺手解釋:“我,我就是覺得,師尊對我真好。”
這麼好的茶,師尊可寶貝了,舍得給他吃,還給他吃兩杯。
他獨自在那裡開心,卻發現他師尊一言不發,瞬間擡頭看去。
隻見郗眠的目光定在桌上,眼中還有些不可置信。
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不知為何陸邝心裡一緊,他順着郗眠的目光看去,便見自己方才用的杯子已經裂成了三瓣。
他瞬間急了,忙用手去攏那些碎片,企圖将它們複原,同時嘴裡道:“師尊對不起!我沒控制好力道!”
他心裡隻有一個想法,完了完了,師尊再也不會請他喝茶了。
郗眠本來以手扶額,深深震憾,又見陸邝用手去握碎片,隻能去攔他。
這茶杯可是由無比堅硬的晶石做成,輕易便能劃破皮膚。
結果他手剛伸過去,和陸邝握着碎片的手撞在一起,指尖瞬間滲出血來。
陸邝立馬慌了,忙扔了碎片來查看郗眠的手。
他急得額頭直冒汗,師尊的手為什麼這麼嫩的,傷口這麼深。
郗眠由他握着,一句話也不想說,人在無言的時候真的不想搭理人。
陸邝先用了藥粉止血,又拿出布來把傷口裹住,方捏着郗眠的手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查看,生怕遺漏了哪怕一個微小的傷口。
感受着手上粗糙的觸感,郗眠總算知道為何隻有自己被劃傷了,陸邝指頭被厚厚的繭子覆蓋。隻怕日日劍不離手,把武器當老婆才能養出這一手的繭子。
飛流而下的瀑布濺起細細水霧,涼爽異常,陸邝卻覺得熱得緊,心頭焦躁,鼻尖也冒出一層汗來。
郗眠見他這樣,也不好再苛責什麼,隻是将手抽了出來,讓他先行退下。
陸邝低着頭離開,看上去很是失落。
郗眠聽說他離開後連夜下山殺妖去了。
之後兩個月未曾出現,郗眠早就習慣散養這個大弟子,也不覺得有什麼,後來發生了一件讓郗眠内心觸動的事。
因傷總好不了,郗眠去拜訪了一位神醫朋友,結果過了半月有餘,那位神醫朋友在外偶遇陸邝,當時陸邝剛殺了附近作伥的妖物,渾身上下透露着殺伐狠厲之氣。
他一個擡起袖子擦臉上的血的動作都将神醫背後的小藥童吓得一縮。
神醫詫異的說了一句:“你怎的還在外面鬼混,你師尊受傷了你不知?”
陸邝擦血的動作一頓,瞪着眼睛道:“什麼?師尊何時受的傷?”
相比起陸邝的焦急,神醫反而氣定神閑的擺手:“都快一年了。”
陸邝提着還在流血的劍就要回宗門,那神醫腦袋伸出一截,繼續道:“你急什麼,想必此刻你小師弟正陪着呢。”
陸邝動作頓了一下,随後憑空消失在原地。
郗眠剛從書架上拿了本書正在翻開,門“砰”的一下被推開,一個人風風火火走了進來。
進來後忙問:“師尊你可有不舒服。”
說完又環顧四周,看了一圈接着道:“小師弟呢,為何沒見他陪着師尊。”
郗眠看着那搖搖欲墜的門,無奈的扶額:“給為師把門修好!”
一天天的,牛一樣的力氣。
陸邝自知理虧,乖乖答應,又圍着郗眠問受傷之事,直把郗眠問得煩了,便指使他道:“這書架許久未清理,你将書一一拿出去略曬一曬,灰塵清盡。”
陸邝三下五除二便将最上一層書搬了出去。
郗眠看得額頭直跳,聲音都大了些:“若是弄壞了一點,看我怎麼收拾你。”
于是他的動作小心起來,郗眠這才滿意的點頭。
這日之後,郗眠發現陸邝可真是個打工的好材料,力氣大又聽話,讓往東決不往西,除了偶爾勁大會弄壞一些東西,卻也無傷大雅。
于是陸邝成了郗眠的專屬“小厮”,每日訓練之餘便來郗眠這邊做苦力,偶爾郗眠覺得自己太過無良,給他一些法寶靈果,以消除那點微不足道的愧疚。
這傻子每次收到都要傻乎乎樂個半天。
還要說:“這個東西師弟也有,師尊真的願意給我嗎?謝謝師尊!”語氣裡沒有半點吃味或是陰陽怪氣,像個得了糖果無比開心的孩子。
完了,送完東西郗眠覺得自己更不是個東西了。
這一日,陸邝進來時郗眠正靠在躺椅上小憩,近來師尊嗜睡得很,他不知緣由,隻能看着幹着急,好在前不久給神醫傳了信,想必這幾日便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