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郗眠在顧之延背上睡着了,被齊泫折磨了一日,又困又累,甚至連怎麼回府的都不知道。
顧之延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當晚便帶他出了皇宮,郗眠第二日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的。
早上起床,他的心情并不愉快,因為新的一天開始,意味着又要見到齊泫那個神經病。
每日都在曆劫,每日都是新的劫難。
皇帝給了他們無實權的虛職,擔着陪太子的責任,官小事多,偏還辭不了。
他拉聳着一張臉進宮,在宮門處看到顧之延時,那張臉拉得更長,連眉毛都不開心的垂着。
顧之延自然也感受到了郗眠的情緒變化,本要走過來的步子突兀的停下,沒敢再走近半步,那雙清冷的眼看郗眠一眼又垂下去,無端透出幾分可憐來。
郗眠覺得自己産生了錯覺,不然為何會覺得顧之延看上去很失落。
算了,與他何幹。
直到郗眠走遠了,顧之延才敢擡眼看向他的背影,喉嚨的癢意控制不住,又斷斷續續咳起來,帕子上很快見了血。
貼身仆從急忙上前來,“公子,您還是回去休息吧。”
公子昨兒個回去便吐血了,大夫說是刻意壓抑咳嗽引起的反噬,老爺今兒個給公子告了假,奈何公子不聽勸,執意要來。
公子這般注重事業,老爺欣慰之餘又有些擔憂,是以讓仆從時刻注意着公子的狀況。
隻是這公子和郗公子,怎麼像反過來了。從前都是郗二公子追着他家公子跑。
仆從看着郗眠的背影,眼中很是擔憂。
齊泫遲到了,時間已經過了好一會,他才姗姗來遲。
進來後卻不往自己位置上走,而是直直朝郗眠走來。
他的指骨在桌上敲了敲,居高臨下看着郗眠:“坐到我旁邊來。”
說完才回了自己的座位。
郗眠唯一的反應便是寫字的手停了一下,之後毫無動靜。
齊泫似乎也不在乎,并不催促,隻是無法忽略的視線一直落在郗眠背上。
郗眠手中的筆捏緊又松開,反複多次,那視線一直未消失。他今日手臂又酸又痛,人也暈暈乎乎的,根本不記得自己寫了些什麼。
好不容易挨到點,郗眠晃了晃腦袋,慢吞吞的收拾自己的東西。剛走到門口就被攔住。
是齊泫身邊的太監。
“郗公子莫走,我家殿下有請。”
僵持了好一會,郗眠還是被帶到了太子府。太監将他引到前廳,倒來了茶水。
郗眠在那喝完了兩杯茶也未見齊泫,他并不意外,這或許又是什麼整他的法子,多半是想讓他就這樣等着。
又過了一會,郗眠叫住守在一旁的侍衛,詢問茅廁。
那侍衛如同啞巴,雕像一般站在那不說話。郗眠無奈,想要自己去找,立刻就被雕像侍衛攔住。
這一刻他的怒氣值達到頂峰。
就在這時,齊泫身邊的太監小跑着趕過來。
“郗公子,我家殿下有請。”
“郗公子莫要與奴才為難,有什麼不滿同殿下說才是緊要。”
這話說的,在這陰陽怪氣他欺軟怕硬嗎?偏生他要走又走不了,一排程亮的刀立刻出竅。
郗眠就這樣帶着一腔怒氣跟着太監去見齊泫。
太子府很大,足足占了一條街,郗眠約莫走了一炷香,被帶到一屋子旁。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多半是齊泫的住處。
太監推開了門,往旁邊一站,彎下腰來:“郗公子,請。”
郗眠猶豫着邁腳,剛走進去,門“砰”一聲關上,他轉頭一開,從外面鎖上了。
心頓時涼了半截。
别又是什麼下藥之類的。
屋裡似乎隐隐約約傳來水聲,郗眠半點進去探查的心思都沒有,他将身體緊緊貼在門上,警惕的盯着裡面,仿佛會有什麼洪水猛獸突然蹿出來一樣。
呼吸也秉着,害怕吸進什麼奇奇怪怪的氣體。
但總憋不了太久。
同一個地方摔倒三次,古往今來怕是隻有他一人,水聲忽然停了。
有腳步聲靠近。
影影綽綽的簾帳後面有人影,慢慢的靠近了,一隻手揭開簾帳一角,露出半張臉來。
桃花眼帶着水汽,眉毛也濕漉漉的。他的容貌極其豔麗,此刻更盛,嘴角似笑非笑,像個修習邪門道法的妖精。
“怎麼,喜歡孤的門?明兒讓他們拆了送侯府去?”他說完放下簾子轉身,赤着腳往後走,地闆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還不過來?”走了一段路,他半側着頭說。
郗眠方才憋氣憋得臉有些紅,他深呼吸了一口,才擡腳往前走。
齊泫是個極盡奢靡的人,内室竟修了一個巨大湯池,将整個内室占滿,湯池四周鑲嵌了上好的白玉,騰騰熱氣自池中飄起,是自地下引來了活水。
齊泫已經下了水,他背對着郗眠靠在湯池邊上:“過來,給孤梳發。”
頭發是濕的,郗眠拿着梳子一點一點幫他梳稱展,又被要求給他按摩肩膀。
郗眠的手落在他寬闊的肩上,一時難住。
他自小也是錦衣玉食,哪會做這種事。